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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靖衣握住段飞白的手, 他的虎口处长着一层薄薄的茧, 是常年握剑留下的。武功尽毁,经脉重塑, 世人只看得他的荣耀, 却看不到他背后的付出。
十年如一日的苦寂和清寒,才换来这一身无人能敌的剑法,换作他人,未必有这个耐心。
陶靖衣轻轻抚着他手上的薄茧, 沉默了片刻, 忽然说道:“飞白哥哥, 我有一事想问你。”
“你说。”
陶靖衣犹豫着, 狠了狠心,咬牙道:“苏夕颜是你的仇人, 你看着我这张脸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膈应?”
段飞白先是一怔,接着唇角绽开一抹温柔的弧度, 捧起她的脸,在她的眉心处印下一吻。
陶靖衣呆住,黑亮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飞白哥哥,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亲吻你的灵魂。”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几乎和这夜风融为一体,“不过是一张皮相罢了,若这皮相下的灵魂污秽不堪, 这皮相自然令人生厌;若这皮相下的灵魂纯美善良,这皮相便是锦上添花。”
陶靖衣咕哝:“我还是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你只需记住,我爱你,是爱你的灵魂,无论你是顶着苏夕颜的皮相,还是路边乞丐的皮相,只要我们相遇,我还是会爱你。”
陶靖衣震惊:“原来飞白哥哥已经这般超脱了。”
段飞白没听错,她喊“飞白哥哥”的时候,的确是带着几分调戏的。他忍不住伸出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
“如果风临止没有修炼《花神诀》,你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陶靖衣看了看他的眼睛,想回答“不会”,但欺骗的话又说不出口,只好老实地摇头:“我不知道,因为他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得知他摒弃七情六欲,化身为神的时候,她的心里很难过。也许,她对他动过心,只是尚未明晰自己的心意,他便决绝地将一切连根拔除。
初时,会觉得痛彻心扉,时日一久,伤口竟也慢慢愈合,再次想起时,更多的是遗憾。
听到这个答案,段飞白的眼底不知是失落,还是别的情绪。因为早有预料,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就像他一开始就知道,他和风临止之间是一场公平的竞争。但命运总喜欢开玩笑,他亲手逼死过她,而风临止亲手推开她,是他们的选择让他们的情路变得异常坎坷。
一切不过自作自受、自尝苦果罢了。
“假设你我之间从一开始不是敌对关系,假设风临止没有推开你,我们同时追求你,你会选择谁?”段飞白还是有些不甘心。
“你。”这个答案陶靖衣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若她没有穿成苏夕颜,见了真正的段飞白,一定会喜欢他。因为,他还只是一堆文字的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他。
“那还是我赢了。”段飞白轻声地笑了起来,抬起手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漫天星子错乱,交织成一片璀璨的光芒。
陶靖衣倚在段飞白的怀中,段飞白的胸膛很暖和,夜风寒凉,扑在她的面颊上,但因被他抱得紧紧的,陶靖衣非但感觉不到冷,反而觉得有几分燥热。
“飞白哥哥。”
“嗯。”
“从前你还会问我从何而来,如今为何又不问了?”
“不管你从何而来,都是我段飞白的妻子。”
陶靖衣仰起头:“我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你愿意和我回去吗?路程很长,也许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你所熟知的世界。”
段飞白默了一默,温声道:“千山万水,我都陪着你。”
“不,比千山万水还要遥远。”陶靖衣摇头,眉心微微蹙起,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
“世人都说夫唱妇随,可我段飞白愿‘妇唱夫随’。你想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去,哪怕是碧落黄泉。”
陶靖衣心头淌过暖流,却嘴硬地说道:“不要脸,谁跟你是夫妇!”
段飞白在她的头顶亲了一下:“你我拜过堂成过亲,龙凤红烛前,‘夫君’二字可是你亲口唤的。”
陶靖衣想起红枫山庄成亲那夜,她站在烛光里,唤段飞白“夫君”,不由得脸颊微热。
“我还想再听你唤一遍。”段飞白贴着她的耳畔低声说道。
“不要!”陶靖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夫人……”
“谁是你夫人!”
“谁应了谁便是。”
“段飞白,你真幼稚。”
……
……
陶靖衣倚在段飞白的怀中看了大半夜的星星。
段飞白怀中沁着一股梅香,胸膛又泛着一阵暖意,为了怕她着凉,他还脱下自己的袍子裹着她。
到了后半夜,陶靖衣趴在他怀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段飞白将袍子裹紧了一些,背起她,慢慢地往山下走去。
怕吵醒了她,他的步伐走得极轻极慢,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当。
陶靖衣近日在他的身边养胖了一些,脸颊也圆了不少,不过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哪怕她再胖个五十斤,背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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