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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泰是咸宁帝的小叔父,如今司空霖的叔祖父, 年过七旬, 皇室之中辈分极高。当年咸宁帝继位, 有过上表拥立之功, 所以咸宁帝对其颇为尊崇。
因为咸宁帝末年的夺嫡之乱, 宗室大受打击,被杀灭了不少,司空泰算是留下的宗室中位份尊贵又有威望的了。
此番领头跳出来要皇帝收养此子, 顿时满朝哗然。
谁都知道, 皇帝继位也七八年了, 在宫中独宠贵妃,一直未曾有过后嗣。
这么多年不见身孕, 京中也渐渐有了些传言,只是碍于袁萝的霸道,不敢公然议论罢了。
若在此时收养这个孩子, 岂不是将其当做继承人来看待了!
袁萝只觉匪夷所思,司空彦可是铁板钉钉的叛逆,如今却要以其子为继承人, 司空泰是老糊涂了吗?
她一开始是生气, 后来冷静下来, 却又察觉不对劲儿。
司空泰这个人自持辈分高, 极为注重名声威望, 行事风格说得好听叫老成持重,难听就是古板僵硬, 怎么会提出这样偏激的建议呢?自己和皇帝还年轻,他们凭什么以为将来一定没有子嗣?
这个问题,还是韦皇后悄悄回答了他。
“你是说,他们可能在怀疑皇上并不是司空氏血脉?”袁萝的惊叫声冲破紫宸殿的帷幕。
韦皇后急忙冲上来捂住她的嘴巴。“你小声点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不早来告诉我?”袁萝表情凝重,连声问道。
韦皇后将事情原委从头道来。
这件事是在武灵发生的。武灵作为龙兴之地,还是天裕旧都,有不少司空氏留下的各色史料文物,其中就有一处母子玉。
据说是从天而降的火流星所化。当年落到武灵城郊外,引发了很大轰动。因为色如墨玉,形状颇似母子相拥,得了此名。当做吉兆,被百姓送到了城北的金光寺供奉起来。
天裕的开国皇帝司空耀在一次战事中惨败,被对手追击,曾经孤身逃到这金光寺里。身后追兵跟上,千钧一发的时候,就是这母子玉散出白雾,将司空耀遮掩其中,让他逃过一劫。
“这不是神话故事吗?”袁萝蹙眉。她翻看史料也听说过此事。
“这段虽然是传说,但这母子玉真的有些灵通,普通人的血迹落到上头,都会立刻滚落下来,不留痕迹,唯有司空耀当年的血脉滴落上去,会留下一道血痕。”
“因此传说中司空氏祖上有神灵血脉。当年太宗皇帝也是因此聚揽人心,才最终成就大业的。当年咸宁帝也曾经西行武灵,也曾经尝试过,果然如此。”
袁萝撇撇嘴,“是不是这次皇上也去了金光寺,试过这个,却如同常人一般?”
韦皇后点点头。
袁萝满心的卧槽!当年司空耀的神迹,明显是他编造出来给自己造势的,历朝历代开国皇帝都喜欢用这一套神话自己的血统和身世,证明自己血脉尊崇,得天下是天命所归。
咸宁帝想必也是用了同样的法子,他想要推行改革,触动了太多人利益,起步艰难,靠着这种手段来证明自己的正统性,刷点儿威望值。
如今凭着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就要动摇司空霖的皇位,简直滑稽!
想要神迹,本宫能一天给你炮制出十个来,保证个个通灵新鲜不重样。
韦皇后看了她一眼,犹豫半响,又低声道:“之后宫中密探查到,颍川郡王暗中找了些早年服侍太后,也就是当年德妃娘娘的宫人,似乎真查到了一些旧事。”
袁萝一怔,对这个消息重视起来:“什么旧事?”
“当年德妃娘娘有了身孕,宫中御医曾经诊治过,断言是女胎,后来叛乱,德妃的家门被牵连,德妃在出宫祈福的路上早产,生下的却是男胎……”其实这些传言很早之前就有了,但后来德妃娘娘的儿子被诊断为痴呆,送入寺庙,无人关心这对母子,谣言才渐渐消失了。
司空霖继位之后,司空彦也曾想着鼓动这些谣言,却一直没有找到可信的证据。而德妃当了太后一年多就因病薨逝,临终前几个侍奉多年的老宫人都自缢殉葬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跟父亲说了一回。父亲说交给他处理。我就没有再关心后续。”韦皇后苦恼地说着。
当时康俨纠集了五十万大军,武灵朝廷压力重重,眼看就是破城之危,谁还顾得上这件事啊。返京之后,她还以为父亲彻底摆平了,所以没有立刻跟袁萝提起。
袁萝诧异,按理说以韦丞相的手腕,既然应承下这件事,应该能摆平才对。如今却又爆发出来……
正思量着,程巍快步进来,瞥了一眼韦皇后,凑到袁萝耳边低声说了个消息。
看向韦皇后疑惑的目光,袁萝嘴角扬了扬,笑道:“真是巧啊,颍川郡王半个时辰前去了韦家拜访丞相大人了。”
***
韦氏内宅。
“若非情势所迫,老夫也不想出此下策啊。”颍川郡王长长叹了一口气。
“皇家血脉不容亵渎,当时武灵城内情势危急,韦兄的劝告我懂,顾全大局,没有声张,但此时此刻,实在不能坐视不理了。”
“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真的就是真的,也假不了。我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骨头了,功名利禄宛如浮云,毕生所求,也只是正本清源,不要让司空氏的血脉被混淆。”
“如今朝政方安,不可经受太大波澜,今上又低调守拙,只要将来太子是实打实的司空氏血脉,一时的变故也无所谓了。”
见韦丞相一直不说话,他又笑道:“这个遗孤细说,还有韦氏一半的血脉,尊贵无比,将来寄在皇后娘娘名下也是实至名归。有丞相大人和韦将军辅佐,必能成就一代明君。”
韦丞相垂下视线,模棱两可地道:“朝政方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两人又谈了片刻。眼看说得差不多了,颍川郡王拱了拱手,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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