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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拉着玉纤阿一起欣赏了画作,之后和玉纤阿一道出门。二人迎着雪, 去将画作送还给曾先生。
玉纤阿第一次被范翕郑重接见给曾先生,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拿出以前的谨慎拿来应对曾先生。她小心起来,面面俱到滴水不露, 曾先生受到燕王后的礼待, 也是受宠若惊还了礼。
而这正如打开了一个缺口。
接下来几日, 范翕带着玉纤阿, 一一拜访了自己的门客谋士,包括朝上一些亲近范翕的臣子。范翕的势力网, 大面积向玉纤阿铺陈开。范翕的人手, 第一次正式和燕王后会面。
连续五日, 众人都更加尊敬玉纤阿,意识到燕王带他夫人来和他们见面, 可见此女的重要。
但是范翕许是挨了风雪, 也许还包括心病, 他陪了玉纤阿两日后, 就病倒了。玉纤阿初时不知道, 因他仍陪着她一起出门。后来他们二人在一位谋臣家中喝茶时,好端端的,范翕忽然倒了下去,让众人人仰马翻。
之后玉纤阿便强迫范翕养病。
这一日, 玉纤阿不在府上, 范翕在府中昏睡。他从睡中醒来时, 只有梓竹在前前后后地照顾他吃药什么的。屋舍中炉中炭火烧得温暖,范翕着宽大中衣,坐在榻上,长发如绸凌乱披散,一张脸被衬得更为瘦削清寒。他被梓竹扶起来后,梓竹让人去外面端药,而范翕侧头,神色恹恹地看向窗外。
隔着布窗,看到外面白皑皑的。
便知又下了雪。
范翕沉默而坐,眉目间尽是郁色。
梓竹端药从外进来,小心地等身上的冷气散了,才进了内舍,将药端给范翕。范翕沉静地坐着,黑发映着冷白面容,唇瓣因太干而起了皮,眼睛又漆黑冷冽。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着,和平时在玉纤阿面前的稍微一些活力,完全不一样了。
梓竹没见过范翕以前的样子,他认识范翕时,范翕已经不是那个佯作温柔的公子翕,而是今日这个消沉又阴森的燕王了。
梓竹温声:“王上莫要担心,君夫人今日是出城,去见一位大贤。夜里就会回来了。”
范翕脸上依然是冷的。
他颇为沉郁地压着秀美眉眼。
他声音沙哑:“她不在府上陪我养病,我不想提她。”
梓竹无言,知道王上这是又犯病了。自怜自艾,了无生趣。范翕如今反反复复,周围服侍的人已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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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一整日都在府上。
他不提玉纤阿,一整日看书。但是随着时日向后退,他的情绪就明显变得越来越焦躁。
范翕开始频频向外看,扣着卷轴的手指握得发白。他又一会儿站起来,在屋中踱步。
可是范翕一个字都不提“玉纤阿”。
他心中对她有怨气,怪她不陪自己待在府上。之前分明是他自己答应让玉纤阿见自己的人,但范翕现在显然有些反悔。
他心中充满了不安感。
生病放大了他的这种不安。
他在屋舍中见不到玉纤阿的人,就开始焦虑烦闷,坐立不安……范翕沉默地待到了下午,终是撑不住,放下手中事务,起身就要出门。
梓竹在帘外和几个小厮吩咐事情,回头看到范翕出来,就惊讶:“王上去哪里?王上还病着,今日不该出门!”
而范翕哪里管梓竹在后如何呼唤?
他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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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纤阿和成渝离开大贤的茅庐。
二人行在山间雪地上。
玉纤阿心中有些慨叹。
四年前,她见过这位隐居大贤,当时她还是和姜湛一起出城登山。之后在这座山中,在大贤的竹林院内,玉纤阿遇见了范翕和于幸兰在一起。当日范翕吐血,玉纤阿心肠寸断,六神无主,根本没心思再操心什么大贤。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这位大贤,终是没有投靠卫天子,而是成为了范翕的谋士。
玉纤阿和成渝二人沉默下山,玉纤阿想着自己方才和那位大贤所谈的事,那位大贤所分析的当今天下的局势。玉纤阿在心中默记着这些,打算回去后完整复述给范翕。忽然,成渝拉了她一把,轻声:“玉女,你看。”
玉纤阿看去,目中一凝——崎岖的被雪所覆的山道上,有一个人正登山路行来。
那人阴沉满满。
抬目看人时,目中时而浮起几抹病态的焦灼。这分明不正常。但是他看到玉纤阿时,脸上表情还没变化,目中的强硬神色,却是一怔后,蓦地松弛了。
玉纤阿唤道:“公子!”
那在山道上的青年公子,自然是范翕。
范翕抿了下唇。
见玉纤阿向他走来,玉纤阿目光轻飘飘扫过范翕身后,见他身后空无一人,玉纤阿一顿,看向范翕的目中略有责备。范翕移开目光,成渝向他行过礼后,默默退后了。
玉纤阿握住范翕的手,另一手抬起摸了摸他额头,柔声:“额头还有些烫。为何不在府上养病,却出来了?是来找我么?梓竹没告诉你我晚上就会回去?”
范翕抿唇:“我不是找你。我是……随便走走。我正有些事想问老先生。”
玉纤阿看着他。
她说:“哦……那我要走了。你还要登山?”
范翕轻而虚地:“嗯。”
玉纤阿扬眉,让开路看着他。范翕便面容冷淡,极慢地从她身边擦过,继续向登山路走。他不情不愿,委委屈屈,走了几步,心中烦意更浓。他便皱眉,停下脚步,蓦地回头瞪她。
范翕质问:“你为何不拦我?!”
玉纤阿作惊讶状:“我要拦你么?”
范翕便不说话了,只沉沉看着她。玉纤阿与他对视片刻,目光在飞雪中凝视对方。半晌后,玉纤阿轻叹一声,走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她道:“我是看你生病,才不和你计较。不代表你如此多疑就是对的。”
范翕固执道:“我当然是错的。但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
他抱怨:“旁的郎君醒来第一眼都能看到妻子,就我看不到你。为何我看不到你?你不是为人妻么?你不是女的么?”
玉纤阿含笑:“你现在都开始攻击我性别了。我是不是女的,你不清楚么?”
范翕望她。
与她怼了两句,他心中那股奇异的不安感便弱了下去。他也许正如玉纤阿说的那般,就爱受虐似的。明知她的放松状态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偏喜欢找她。她以前对他心眼那么多……可是那有什么意思呢?那又不是真的爱他。
范翕目中微软,他伸手,捏了玉纤阿脸颊一把,道:“你当然是女的。为夫都爱死你的身体了!”
玉纤阿一惊,颊畔蓦地红了。她睁大明眸,不可置信范翕居然还会说这样放肆又轻浮的话。她惊讶地仰脸看他,范翕伸臂,将她抱入了怀中。
而到此时,他才真正放松下来。
才觉得玉纤阿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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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心中有些悲凉。
他欢喜她欢喜得近乎绝望。
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只剩下她,他牢牢抓着她不放,担心她离开自己。
那么他离洛后,该如何熬过去没有玉纤阿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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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既然来了,成渝自然就退让,留范翕和玉纤阿二人并肩牵手下山。
好在雪已经不下了,只是雪地路滑,走得慢了一些。
下山中,二人初时没怎么说话。却是突然,玉纤阿开口:“公子,你是要离洛了,对吧?”
范翕怔一下,抬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玉纤阿含笑,轻轻揉着他的手掌,温声:“公子这几日不断带我见你的人马,我便觉得公子是要将这些人都留下给我了。你当是自己打算离开了。”
范翕便淡淡说了卫天子的话,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阴鸷道:“我当然要离洛!当然要回燕国!不管天子是何想法,他想要搞什么,反正我这次是打算解决齐国的。我要让齐王死,要让齐国乱!龙宿军在地下住了那么多年,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玉纤阿听着他说话。
只轻声:“我对公子别无要求,公子照顾好自己就行。请公子为我保全自己。”
范翕向她看来。
他停了步,握着她的手,低声:“我恨不得带你一起走!但你跟着我,其实没什么用,反而来回奔波。你留在洛邑,有成家照看,我也留人给你。你当安全很多。”
玉纤阿道:“我还会帮公子呢。”
范翕不以为然,他对这个没什么想法。
他伸手抚摸玉纤阿面颊,出神地凝望她,温和道:“我不指望你折腾出什么来,只要你好好的就行。我留人给你,也不是为了方便你做什么。而是若是有人针对你,你足以自保。玉儿,如今洛邑局势极乱,天子指明不让你跟我走。我疑心他对你有什么心思。”
玉纤阿望着他。
范翕怅然道:“我是不担心这些的。谁算计你,都没有过什么好下场,我知道你能应对。我对你的嘱咐,不过与你对我一样——保全自己便是。”
“其余的,都没什么可说。”
玉纤阿垂目。
她轻声:“你我少年相识,夫妻一场,各自对彼此都十分了解。提醒也说了,担忧也说了。更多的话,实在没必要累述了。公子啊——”
玉纤阿往旁边行了两步,背影袅袅,裙裾曳地。她走到一丛梅树下,伸手折了一枝花。火红的花映着她眉眼,她回身,手持花枝,向范翕含笑。
这瞬间,花下美人灼灼其华,何等明丽耀目。
范翕看得痴住。
直到玉纤阿手中花枝向外一洒,花瓣零落,从她手中飞出,洒向半空。而女郎轻声吟哦——
“你我,且看这春光如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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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簌簌飞花,花瓣迎着飞雪,穿越山河,在天空中飘荡。
花从枝头落下,从美人的手中飞出,芳香满天地。
范翕与玉纤阿一起看去——
看那雪消融,水破冰。
他们听到遍山的“咔擦”细声,是冰川裂缝之声,是春神重回大地之日。
百花绽放,雪水消退,万物复苏——
新一年的春光,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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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春后第二月,范翕向天子辞行,离开洛邑,回返燕国。范翕人一走,带走了吕归、梓竹等人,将成渝和一些谋士留给了玉纤阿。出洛后,齐国和卫天子的人就开始动作,务必要将范翕困在燕国北荒。
而出了洛,范翕自己,也在琢磨着,如何走一趟齐国,弄死那个年迈的齐王。
他要齐王死!
要齐国乱!要齐国王室、军人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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