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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晟治四年, 山东大旱, 蝗虫肆虐, 上千倾土地颗粒无收。各州县官员层层上报，朝廷却无银赈灾, 百姓饿殍遍地, 尸横遍野，数以万计的难民涌往河南、江北一带。

烈日炙烤之下, 草木荒凉的小道, 移动缓慢的难民个个瘦骨嶙峋, 面黄肌瘦, 双目无神。

路旁腐蝇环尸绕，蛆虫乱爬，一派人间炼狱的景象。

而遥远的江南, 与这边恰恰相反，宛如两个世界。

那里依旧是山水连天碧色, 纸醉繁华金迷, 风流歌舞升平，半点没有狼烟四起的飘摇危机感。

“唱诗喽……”

江南雨后柳堤岸，岸下竹叟轻抬杆。

随着一名船家快活的长喊，柳堤岸上不管是衣冠楚楚穿金戴银官人富商，还是衣着朴素的的平民百姓，都纷纷兴奋侧目。

“听月楼请唱林江之公子折扇曲……”

老叟高昂的语调随着一阵萧声响起，湖下小亭珠帘轻卷，三名身着素色儒士服的年轻公子端坐于内。

众人的欢呼声中, 一人执萧于唇边含笑轻吹，一人抱琴打拍，中间眉目最俊秀的年轻公子执扇起身，向另外两人颔首示礼。

随后微微侧身，宽大的儒袖如流云般外甩，折扇“刷”地一下撑开。如玉般修长的手指随着节拍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扇骨。

抱琴的男子笑着回礼，随即平摊长琴，反手挑拨琴弦，“铮——”地琴音起，他轻声哼唱:“长歌卯月兮，铮铮有云慰……”

岸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中间起舞的俊秀男子折扇轻转，黑色的长靴划出一个帅气的弧度，纷飞的衣诀带着儒士特有的洒脱和文雅，风流倜傥。

“快看快看！跳舞的那个是听月公子！”江南特有的软糯语调，连兴奋都嘈杂都别有味道：“啊！还有郑明公子和江之公子！他们三人相和而唱，罕见至极啊！”

“铮——”

琴音悠远浑厚，萧声快意洒脱，扇舞俊美绝伦。

“得慰铮铮兮，明伦照江心……吾怀空无物，吾心藏万千……”

醇冽的声线带着清雅的磁性，林江之的歌声与他本人多情又薄情的性格完全不同。

他轻哼的曲调声音不高，只有亭中三人能听到。岸上的人，只能看到言听月的折扇舞和琴萧声。

不过，就这些也足够了。

听月楼楼主性格高傲至极，他的舞，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双月明江，如今，只剩月明江了。”岸上有人摇头叹息了一声:“若是今日唱诗能看到晟月公子四人同台，那我此生也就无憾了。”

“知足吧你！今日能看到月明江三位公子已经是咱们的福气了，别不知足！”

“嘘！安静！”

“呜——”

在琴萧声中，江南的风，吹过人头攒动的岸头，吹过岸下竹叟的斗笠，吹过言听月帅气的扇头，吹过林江之俊雅的鬓眉，吹过郑明执萧的手腕，吹皱波光粼粼的湖面。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巴掌大的雀鸟，停在了湖中小亭的檐头。

“啾～”

天水一线景绝艳，小雀立高檐。

它抖了抖被风吹起的羽毛，又啄理了一下，黑漆漆的小眼珠眨了眨，“扑棱棱”飞到了亭中林江之的肩头。

人人皆知，江之公子爱养雀鸟。

“嗤......”言听月轻笑一声，“刷”地一个折身，腰上的玉佩金穗齐飞，一个游龙回跃，倏然收起折扇。

最后一个音符从林江之的指间泄出，郑明反手将萧别回腰间，望向好友。

“曲毕，请众客相辞——”

竹叟喊完，长杆一挥，小船驶到亭阶旁。

“江之，你的这只雀儿，愈发的通人性了。”郑明起身笑着道：“何时能送我一只？”

“等我心情极好之时，或许就想送你了。”

林江之按住琴弦，抱琴起身，眉眼弯弯，笑得放恣。

“那你现在心情可是极好？”

“自然极好。”

“可想送我一只？”

“不想。”

“........”

“哈哈哈哈.......”见郑明吃瘪，言听月在一旁哈哈大笑：“你若想要雀鸟，就拿好酒与美人儿跟江之换啊，这家伙平生最爱酒色.......”

他说着，就想用手去碰林江之肩头的雀鸟，却被小家伙嫌弃地啄了一口。

“啾！”

离我远点！

言听月明明白白的从小家伙眼神里读出了这个意思，这次轮到了郑明哈哈大笑，他就知道这家伙也对江之养的雀鸟觊觎已久！

“知我者，听月也。怀中美酒，帐中美人，若是二位能奉来，我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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