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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临至, 清晨的霜雾掩盖住窗外的皇宫绵延至远处的屋檐。
宫玉坐在特制的轮椅上, 代如颜不放心的推着宫玉出了宫殿。
这近月余的日子还是头一回宫玉出殿内, 只是代如颜仍旧守在一旁, 明明那链条已经取下,可仿佛那链子又从未被取下。
两人入湖畔亭内,宫玉手里还捧着暖炉,一旁的代如颜轻声道:“怎么突然想要出来?”
“阿颜近日里整日都在处理朝政,我想带阿颜出来散散心啊。”
“这清晨什么景都看不见,谈何散心?”
代如颜坐在一旁, 伸手紧了紧了宫玉身上的披风,指腹轻戳了戳宫玉的脸颊道:“外头冷, 我们回去吧。”
宫玉握住代如颜微凉的手应着:“我不冷的, 你看我手暖和着呢。”
面前的代如颜眼眸里时常流露出担忧与不安胜过一切, 宫玉不知道要如何用言语来安抚。
冬日里鸟儿都没了踪影,御花园里的花也已败, 宫玉之所以散心也不过是想待代如颜出来走走罢了。
代如颜沉默没有应话, 显然是不悦的。
宫玉双手捧着代如颜的手捂着暖炉说:“再过半月就是除夕了,到时阿颜定是忙的很,我现在想阿颜多陪陪我,都不可以吗?”
“说什么傻话?”代如颜这才应了话, 目光望向宫玉道:“我整日里都守着小九,哪里没有时间陪小九了?”
“可阿颜神情总是严肃的,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放松过。”
“有么?”
“嗯,总是担忧着, 害怕着什么。”
代如颜眼眸轻眨着,避开宫玉探寻的目光道:“再待一会,我们便回殿吧。”
显然代如颜固执的认为只有宫玉待在殿内才是安全的,而这一次谈心又以失败告终。
因着轮椅的方便,所以宫玉至少不需要整天躺在病榻,偶尔还可以跟在代如颜身旁转悠。
大殿内的有些明亮,宫玉捧着粥碗喝着粥,代如颜吃的少,反倒是在批阅奏折。
“明日早朝,不妨阿颜让我去上早朝吧?”
“不可。”
“为什么?”
代如颜目光望向宫玉低声道:“太医说小九头伤须静养,否则易落下病根。”
宫玉放下手中的粥碗,伸手转着轮椅移至对面代如颜身旁说:“那好,我去外面转转。”
话音未落,手腕便被代如颜紧紧握在手里。
“小九乖,外面……很危险。”代如颜眼眸中满是恐慌的望向宫玉,就像是在恳求一般。
好似只要宫玉一挣扎,面前的代如颜随时都能陷入奔溃之中。
“好,我不出去了。”
宫玉只得妥协。
夜深时宫玉半躺在床榻上,手里翻着代如颜寻来的话本。
一旁的代如颜伸展手臂,像往日里一般将宫玉圈在怀里。
“小九,该睡了。”
“我再看一会。”
待翻阅完这一篇,宫玉方才躺下入眠,不出意料的代如颜悄悄的离开,而后又靠近着,卡擦地声响起,在这殿内显得格外突兀。
好似代如颜有些紧张的停了下来,宫玉隐约的察觉代如颜目光正看着自己。
直至代如颜像是放心熄灭灯盏,小心的重躺在一侧,落在耳旁的呼吸逐渐平稳时,宫玉缓缓睁开眼。
那链子紧紧联系着两人,好似只有这般代如颜才能真正的安然入睡。
这时宫玉偶然间夜里醒来时发现的,代如颜会在深夜系上链子,清晨时醒来解开,每每都是小心的谨慎很。
宫玉不禁想起那个代如颜人格的话,她想做的事情,其实也是阿颜一直藏在心底的事。
只是阿颜会更在意自己的想法。
身侧的代如颜呼吸浅浅,指间紧扣着宫玉的掌心,这般姿势仿若宫玉只要稍稍动下,她便会立即醒来。
天明时身旁的代如颜悄然的醒来,目光轻望着宫玉,指腹小心的停在宫玉的手腕,似是确认般的探索着脉搏。
宫玉轻握住代如颜的手睁开眼眸,代如颜有些意外望着宫玉。
因为那链子代如颜还未曾来得及解开。
代如颜眼里闪过慌乱,宫玉伸展轻抚上代如颜的脸颊笑着说:“抱抱,好不好?”
小心而又谨慎的相拥,宫玉蹭了蹭代如颜脸颊低声道:“链子别解下了。”
身旁的人似是惊讶的没有回话,宫玉凝视着代如颜漆黑的眼眸,尽量让代如颜放松的念着:“我啊,只要能让阿颜安心快乐,做什么都没问题。”
“所以阿颜喜欢,那我也喜欢的。”
代如颜眼眸轻眨着落下眼泪,宫玉凑近亲了下代如颜眼角小声的说:“阿颜的眼泪很苦呢。”
大抵还是有些用的,至少能让代如颜坦白的面对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链子便被宫玉提议着拴在两人左手腕上。上早朝时,宫玉就在大殿的后方里间坐着,而代如颜就在外头同大臣们商议政事。
这连接两人的链子长长的落在长廊里,成了能让代如颜安神药。
一场大雪悄然落下时,天气越发冷了起来,那坠马摔伤手臂的李待诏忽地进了宫。
代如颜正在一旁批阅奏折,宫玉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李待诏,不禁好奇这摔伤手臂怎么比自己摔断腿的人脸色还要苍白?
宫玉下着棋,可这李待诏却每每都走错了棋,这人真是选拔上来的棋手吗?
临近黄昏时,代如颜起身去外殿查看给宫玉熬的药如何,那手腕的链条被代如颜牵扯着往外拉。
殿内一时安静的很,宫玉握着棋子轻声道:“你受宫轻燕指使与宫良谋害朕,按宫国律法该诛九族,朕已下令,刑部尚书秦华已收集罪证,此刻你出这殿内便要入狱了。”
李待诏微微停顿的下棋的手说:“臣做这一切与宫郡主无关,甘愿受死。”
“你原本可以逃走,为何还要一直留在宫内?”
宫玉放下手中的棋子说:“对皇后不轨,也是重罪一条,你还想包庇谁呢?”
“臣对皇后娘娘一片痴心,不容陛下践踏。”
“你难道以为朕死了,自己就有机会了吗?”
宫玉摇头道:“秦华已然写好罪状,你且画押,朕可以饶你不死。”
面前的李待诏却忽地大笑了起来道:“陛下难道以为臣是贪生怕死之徒吗?”
宫玉望着这才不过十五的李待诏,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
“你不怕,可你年迈的母亲呢?”
“关我母亲何事?”李待诏皱着眉头,眼眸里怒气冲冲。
“你可曾想过,你同他们合谋,倘若你指证他们,你母亲成了他们拿捏你的把柄。”
“这……是我一个人做的。”
李待诏眼露恐慌的望向宫玉道:“陛下,与母亲无关,我……”
话音未落时,李待诏口吐鲜血倒地而亡,宫玉满是震惊的竟说不出话来。
待宫人们将尸首抬出殿内,一旁的代如颜安抚着宫玉道:“他服毒自杀了。”
不可能,李待诏死时眼里流露着恐惧,显然不像是做好赴死的准备。
宫玉半躺在榻上,代如颜手握木勺递着药汤说:“别多想了,此事交由秦华去查便是了。”
“嗯。”
夜深时,宫玉正思量着那李待诏与宫轻燕的关系,代如颜从里间沐浴出来,手里端着水盆走近了过来。
那链条的声响清脆的响起,代如颜坐在一旁,伸手拿走宫玉手里的话本说:“小九在想什么想的出神?”
宫玉侧头看向代如颜,不禁好奇为何代如颜这般平静。
好似自从自己坠马受伤后,代如颜绝口未曾提起查询坠马的缘由,甚至宫玉都打听不到当时自己坠马后马场上的情况。
“怎么不说话?”代如颜拧紧帕巾替宫玉擦拭着脸颊轻声问。
“我当时坠马后,马赛还继续了吗?”
代如颜停了停手应道:“我哪里还有心思继续举办马赛?”
宫玉看着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
只是为何代如颜要封锁当时马场的情况呢?
温热的帕巾擦拭着脸颊,掌心,直至代如颜放下帕巾,轻解着宫玉那衣袍的衣带时,宫玉簌的回了神,红着脸问:“这是做什么?”
“小九总不能一直不擦洗吧?”
“我……自己来好了。”
“为何?”
代如颜满是正经的望向宫玉,指腹轻划过宫玉的眉头,嘴角上扬的说:“小九在害羞什么?”
宫玉接过帕巾,微微侧对着代如颜应着:“被你这样看着,多不好啊。”
“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
代如颜指尖轻握手中的链条应着。
“阿颜……”
“我在呢。”
“你……”宫玉微抿紧着唇瓣看向代如颜说:“莫再扯链条了。”
代如颜笑着停了手应道:“好。”
那宽大的衣袍半解,宫玉肌肤原本就白皙的很,如今因着瘦弱的缘故更是看着苍白。
帕巾轻轻擦拭着便会起了红印,偏偏宫玉不在意,只想着快些。
一旁微侧头的代如颜目光静默的望着侧背着的宫玉,眸中似是点燃璀璨的烟火,指尖轻触宫玉垂落一旁的衣袍,好似还能得到些许的温度。
稍稍洗漱过后,两人便早早的歇下,殿内设有地暖很是温暖。
代如颜侧躺着很是亲近的伸手将宫玉圈在怀里低声念道:“过几日便是除夕了呢。”
“嗯,今夜的雪下的挺大的呢。”
宫玉额头蹭了蹭代如颜脸颊,耳旁好似还能听见那雪花落在瓦片上的声响。
“小九又要长一岁了呢。”
代如颜掌心轻捏着宫玉耳垂叹道。
“阿颜也要长一岁了啊。”
代如颜低头亲了下宫玉的脸颊,拉近着距离说:“我都老了。”
“谁说阿颜老了?”宫玉凑近轻碰了下代如颜那微微抿紧的唇瓣,瞧见代如颜眼里的意外,偷笑着说:“嗯,阿颜比都城里那些小姑娘相比可好看着呢。”
“小九又在胡说了。”
“没呢,真心话哦。”
宫玉笑着又亲了下,整个人粘的紧,代如颜伸展着手臂轻护住粘人宫玉。
“别闹了,小心腿。”
代如颜指尖轻戳了戳宫玉脸颊说:“若是又伤着了,指不定又得疼。”
“那阿颜还不信我说的是真心话?”
“信,小九说的我都信。”
宫玉眨了眨眼追问:“真的?”
“嗯,真的。”
代如颜脸颊微红的应着。
这眉梢间不经意流露的清纯妩媚,真真是让宫玉移不开眼,偏偏代如颜还浑然不知。
烛火微明,两颊微红的代如颜,指腹轻触宫玉耳旁的细发,目光如水般轻柔的望向宫玉,薄唇微启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什么?”
“小九的话,无论真假我都信的。”代如颜拉近着两人距离,手臂紧紧的圈住宫玉低声道:“真想永远这样呢。”
“会的。”
“我时常会想小九将来会不会看上别的女子。”
宫玉不解的看向代如颜说:“我不会。”
代如颜笑了笑,指腹轻刮了下宫玉鼻头道:“嗯,我知道。”
“那你还这样怀疑我?”
“这不是怀疑。”
“我只是在担心。”
宫玉探起头看向代如颜问:“担心什么?”
“过了除夕,便是选妃的日子了。”代如颜微抿紧着唇瓣,指腹轻按着宫玉脸颊道:“小九,马上要选妃了。”
哎?
这么突然的吗?
除夕当夜,宴会结束后,宫玉等着代如颜的福袋。
两人并肩坐在矮榻上,面前摆放着瓜果点心,代如颜正看着手中的奏折,微皱着眉头道:“太傅一党当真是个棘手的事。”
“怎么了?”
宫玉正欲探头过去,代如颜已然合上奏折应道:“无事,只是些朝堂上的琐事罢了。”
“这糕点可好吃?”
“嗯,跟平时吃的有点不一样。”
代如颜倒着茶水递于宫玉手中道:“我知你喜欢吃这些,怕你今夜提前睡过去,便让备了这些吃食。”
没想至夜深时,窗外烟花爆竹声响起,宫玉已然昏昏欲睡,身旁代如颜也没有半点反应。
次日迷糊的醒来时,宫玉睁开眼,代如颜已然起身,那链条随着代如颜的举动而稍稍转动着。
“阿颜?”
代如颜红妆侧头看向宫玉,起身走近道:“醒了?”
宫玉伸展着手臂问:“我的福袋呢。”
“昨晚睡的那般早,这会记得向我讨要了?”代如颜指尖轻点了下宫玉额头,满是笑意的说:“除夕安乐。”
“嗯,祝阿颜除夕安乐,事事顺心。”
宫玉讨好的说完,代如颜才从袖袋中拿出一福袋,小心放宫玉掌心轻声道:“本来备有两个,可昨夜小九提前睡着,便只有一个了。”
“哎?阿颜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眼见代如颜满是认真的样子,宫玉心里虽可惜了下,不会还是怀期待展开这福袋,里头放着一缕用红绳结束起的头发。
宫玉不禁一愣,古人不轻易断发,宫国也是如此,平日里宫玉囔囔着要剪头发,代如颜每每都是不准的。
一旁的代如颜伸手拾起被褥盖在宫玉背后,指腹轻抚上宫玉脸颊问:“结发为夫妻,我将一生许给小九,可好?”
“当然,阿颜本来就是我的了。”宫玉捧着手中的福袋说:“不过应该是我们两的头发绑在一处才是啊。”
“每日我替小九梳发,便存了些许。”
哎?
宫玉茫然的看着代如颜,自己怎么一点也没感觉?
代如颜指尖轻刮了下宫玉鼻头道:“今日还得去祭拜宫国祖先,别发呆了。”
“好。”
换上衣袍,宫玉伸手扶正头顶的冕冠侧头看向代如颜的那眼眉间的认真,微抿紧着唇瓣:“阿颜今日真好看。”
“贫嘴。”
“而且一日比一日要好看。”
“小九……”代如颜显然是羞红了脸,微侧头看向宫玉,狠话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宫玉系上这福袋笑道:“我摸着福袋发誓,绝对是真心话哦。”
不想面前的代如颜忽地凑近轻吻了下宫玉嘴角,美眸中似是欣喜又似宠溺道:“难不成小九嘴上抹了蜜?”
“是啊,要亲亲才尝得到呢。”宫玉笑着轻碰了下还未曾来得及拉开距离的代如颜。
代如颜微抿紧唇瓣,脸颊微红的望向宫玉,指腹轻按着宫玉扬起的嘴角,微微靠近着,很是轻柔的吻了下低声道:“嗯,很甜。”
宫玉微微一愣,没想到代如颜会配合,本想撩人却莫名被撩,那狂跳的小心脏根本握不住啊!
正月里难得休闲,往年里多是设宫宴热闹,可宫玉上任,后宫里没有妃子亦没有子嗣,宴会都少了许多。
睡到自然醒的宫玉,下意识的伸手,却落了空。
代如颜不知去了哪里,宫玉坐了起来,顺着链条向外间走去。
只见代如颜窝在那矮榻旁,一旁小兔子不安分的咬着代如颜的裙裳。
而那小熏香炉正燃着香,殿内很是暖和,所以代如颜只一身清静淡雅的月牙白裙裳,瞧着恍如十七八岁的少女。
“小九醒了?”代如颜微侧头,目光落在宫玉这方。
宫玉怔怔的未曾应话,反倒是手中的链条已然先行收动。
或是没有等到宫玉的回话,代如颜放下手捧着的书,走近着轻推着宫玉往内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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