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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双更合一
与先前的行酒令不同，这一场比试不再限定才艺，凡是自觉可堪一战的均可上场，花样顿时也就多了起来。
阮姿进来时候看到的那个姑娘正是在作画，这会儿已经收了笔立在一旁，另一头屏风后面也很快由下人捧出一幅新作的画，画上墨迹未干。
众人品评间，阮姿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人称“小画圣”的钟灵，不由多看了几眼，早便听说钟灵师从大齐第一画师冉容，天资卓绝，乃是长公主宴会的座上宾。
“果然还是钟姑娘厉害，在下认输！”
待众人品评完毕，又将两幅作品移至屏风后，不多时就传出一道男声，显然是另一幅作品的主人。
见对手认输，钟灵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回应道：“承让了，不过你这幅也不错，假以时日，好好磨练还是很有机会在画道上更进一步的！”
言语确实傲慢，可众人并不觉得刺耳，皆是因为钟灵着实有资本这样评价，身为大齐第一画师的嫡传弟子，年仅十二岁便以一幅未署名的《金灯舞舆图》力压天下画师，一举成名，人称“小画圣”却是半点不带虚的。
果然，听了她的话，屏风后的少年声音难言喜悦和激动：“多谢钟姑娘，在下一定继续努力，钻研画技！”
能有幸和钟姑娘同台比试，他已觉十分满足，却不料钟姑娘还夸赞了他。
钟灵笑笑，对着长公主行了一礼便坐回去，接着看下面的比试。
阮姿听着身边的窃窃私语，倒是对钟灵的身世了解了许多，不动声色去看阮沁的神情，果然她也在看钟灵。
微微翘起嘴角，阮姿端起手边刚上的清茶，啜饮了一小口。她大姐果然是嫉妒钟灵姑娘了吧，听说钟姑娘出身贫寒，只是小时候喜爱画画，有一次正被冉容看见，惊讶于她的天资，故而收为弟子。
而在钟姑娘十二岁那年，上元节时恰逢圣上出游，许多才子书生作诗作画悬挂于灯楼沿河两岸，其中一幅未署名的《金灯舞舆图》最为惹眼，被奉为第一。后来才知这幅图乃是冉容的弟子钟灵所画，自那以后，钟姑娘便成了贵人们争相宴请的客人，其中便以长公主与钟姑娘交情最好。
阮姿明白，在她大姐看来，钟姑娘便是以自身长才改了卑贱的命，所以她想要效仿钟灵也一鸣惊人，彻底翻身，而上一世，她确实成功了。
“可是这一回，我不想你如愿呢。”阮姿轻声呢喃，垂下挺翘的眼睫。
阮沁回过神：“三妹在说什么？”
“没什么，茶水有些烫呢。”阮姿微微一笑，“场中弹琴的人我听着，仿佛不如大姐。”
阮沁一顿，接着道：“骆姑娘的琴艺也是很好的。”终究没有反驳阮姿的话。
听她这样说，阮姿笑道：“妹妹不懂琴，只能听着什么就说什么，倒是在大姐面前班门弄斧了。”
这时候，场中琴音到了尾声，抚琴的骆姑娘起身，不多时便从屏风后又传来袅袅琴音，显然是在斗琴，而那琴声悠扬，回旋往复，便是再不同琴的人也能听得出高下。
阮姿去看那位骆姑娘，果然面色有些苍白，笑容摇摇欲坠，十分羞耻的模样。
再看身侧的阮沁，脸上表情已是一贯的温婉和煦，又有几分成竹在胸似的自信，阮姿看在眼里，明白她这是准备有所行动。
阮姿在心里默默数着：十、九、八……三、二、一！
“砰！”
阮珠失手摔碎了手里的杯盏，蹭的站起身来，呼吸急促，满面惊恐地扼住自己的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正静听琴声的众人都被突然的巨响惊骇住，数双眼睛注视过来，长公主亦是站起身看过来。
“四妹，你怎……”阮沁就坐在阮珠身旁，见状立时就要抓住阮珠的手，可疑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知道了原因——
她说不出话来了！
她方才的话只张了嘴，却没有出声！
伸到一半的手蓦然僵住，阮沁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镇定！阮沁在心中对自己大吼，咽了咽口水，再一次试图张口说话。
仍旧没有声音！
她哑了！
阮沁眼中终于露出无限的恐惧，僵硬的手指缓慢摸上自己的脖子，她真的发不出声音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长公主厉声急喝。
阮珠抱着脖子跌坐在地，一直发着“嗬嗬”的声响，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还能站住脚的阮沁却仿佛根本听不见有人说话，摸着脖子满面骇然目光直愣。
四姐妹只剩下阮韵皱紧了眉，阮姿立在一旁面上也是十分担忧的样子。
老太太在二夫人的扶持下快步走了过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地去看两个仿佛发了疯的孙女。二太太却是快一步扑到阮珠身边，一脸心疼地说：“珠儿，珠儿你怎么了？你看看娘啊，你怎么了？”
长公主的问话随着她走到这边来，也渐渐息了声，这实在有些奇怪。
“大姐和四妹好像，是失了声。”阮韵轻轻答道，贝唇咬着下唇，显然十分不确定。
阮姿被方才二夫人扑过来时撞开了，这会儿站在阮沁身后，垂着头。
“失声？”长公主面上凝重。
二夫人却是一听就立刻抬起头，叫道：“失声是什么意思？珠儿她这是怎么了？”
“失声就是她们现在没法说话，”众人沉默之间，一个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钟灵漫步走到阮沁身边，“不过这失声有的人只是一时的，有的人却是一辈子。”
说着，钟灵就用力拉下阮沁捂住脖子的手，同时在她耳边大声道：“你能听见吗！”
阮沁登时一个激灵，回顾神来，眼中仍旧惊恐，却是握住老太太，一手不停地指着自己的喉咙比划着。
见她有了反应，钟灵微笑着退后一步，对长公主道：“看来还能听得见，应该是一时的，叫个大夫来看看吧。”
听见她的话，阮沁立时转过身来，焦急地看向钟灵，长公主一边吩咐人去请太医，一边也惊讶地去看钟灵：“这是什么病？”
“也不算病，我小时候见过村里人在山上乱摘果子吃，时常会出现些问题，有一种好像就是会让人发不出声音来，不过时间不长，过上三五天自己就好了。这个姑娘是什么原因我倒是不知情了，只不过我曾听老人手，要是真的哑了，那也会听不见的。”
钟灵这般一说，众人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出了这样的事，比试自然进行不下去了。阮家两个姑娘被安置到旁边的厢房，长公主府上的太医很快就到了。
老太太带着人等在厢房外头，趁着太医诊治的功夫，她一双凌厉的眸子在安然无恙地阮韵和阮姿身上来回扫视，松弛的面皮上皱纹已然不少，不再饱满的唇瓣显出几分刻薄的意味。
“二丫头，三丫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大丫头和四丫头出了事？”
听老太太这意思，仿佛她们四个一起出事才是应该的呢！可惜，今儿出事的若是她，老太太是决计不会对安好无恙的阮沁等人说这番话的。
阮姿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担忧地紧抿着嘴，表现得困惑。
阮韵沉吟了一下，见她不说话，便道：“适才听钟姑娘所说，可能是误食了什么，才会这样，我们和大姐四妹只有午间用膳之前没坐在一处……”
“用过午膳以后，大姐只喝了一杯茶。”阮姿补充。
老太太一怔，她还不知道这几人先前分开过，顿时就问：“怎么回事？”
阮韵简单几句讲了府里丫鬟带错路，她们与十公主等人在一间花厅的事情，“大姐得了十公主赏识，一路上都和十公主说话，四妹跟着大姐，一直到用午膳时才分开。”
老太太倒不至于去怀疑十公主或者长公主，可这么多人偏偏就她家这两个出了事，她总觉得有问题，但是又找不出哪里有问题。
正寻思着，太医走了出来，众人连忙迎上去。
胡子一把的太医说话也慢悠悠的：“两位姑娘没什么大碍，许是不慎吃了什么东西，一时失声，我开一副解毒清热的方子，明日应该就好。”
老太医终究没查出来是什么东西导致的，不过确定了她们俩没什么别的毛病，失声的状况也不会持续很久。
至于与她们同吃同往的人怎么无事，老太医也给了解释。
“……吃什么东西会这样倒也看各人的体质，有的弱一些，有的强一些，不好一概而论。”
有了太医诊治，阮沁和阮珠的情绪也稳定下来，只是阮姿跟在老太太后面进门的时候，并不意外看见她阴沉沉的脸色。
明明期待已久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却被“飞来横祸”一杆子顶走，阮沁只怕要气炸了。
可是，她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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