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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朱漆木门里, 不大的四方庭院一眼望尽，推推搡搡的两个中年人进了正屋，那个身着靛青色绸缎锦袍的男人则是踏进东侧矮窄的耳房, 四下里觑了觑, 伸手推开墙边一栋灰木大书架。

书架背后豁然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靛青锦袍男人闪身钻了进去。

转过弯弯折折一段阶梯，便看见满山成堆的药材,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交杂的呛人气息。

男人做了个嫌恶的表情, 从昏暗中找寻自己要见的人。

那是一个格外矮小瘦弱的老头儿，几乎只有男人一半高, 眼睛眯成一条缝, 露出几许浑浊不堪的颜色，嘴角歪斜，一手抓着几根说不上名字的药草, 另一手则是捏着一只黑乎乎的瓶子。

“你怎么又来了？”老头儿的嗓子仿佛被最粗粝的石头碾磨过，发出的声音沙哑难听，刺得人耳膜生疼。

男人后退了两步，昏暗中眉头蹙起，压抑着不耐烦道：“你以为我想来吗，你那药外头真查不出来？别等人家查到你身上, 将你这里连窝端了！”

“嘿嘿嘿嘿——”老头儿发出古怪的笑声，背对着男人的身体微微撇了下头，眼角余光从斜下方看向男人，“那就看看他们有没有命来抓我！”

老头儿的自信, 锦袍男人并不在意，地下室的空气比沤了十几日的泔水还要令人作呕，他也不知这老头儿是怎么呆的住，只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呆，径直说起来意：“前头的事已经成了，现在来问你要新制的毒药，你准备好了吗？”

老头儿手下动作不停，哑着嗓子开口：“你知道我的规矩，丁大世子。”

“当然！”锦袍男人，也就是丁泓听见老头儿的话面试怒气一闪，强自忍耐道，“事成之后，你想要多少给多少，如今这情形你这边要人太频繁，难免打草惊蛇……”

老头儿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来，半白半灰的头发因着多年未清洗早已纠结成一团，遮掩了大半面容，眼神阴沉可怖，嘴里发出“嗬嗬”的异响：“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想要我的药，就得拿人来换，没有人，没有药。”

丁泓拳头猛地攥紧，看着老头儿半晌，忽然道：“我今儿见着一个姑娘，长得特别美，最合适你试药。”不知怎的，他便记起不久前门旁经过的那辆马车，掀起车帘的小娘子长着一张绝美的姿容，只一眼就叫人失魂落魄，若是能尝一尝……

丁泓只觉掌心泛起一阵酥痒。

一听他的话，老头儿便知道这人老毛病犯了，扯了扯僵直的嘴角：“用美人试药，最好不过了，只是我可不要那等残缺不全的。”

“你放心，咱们合作这么久了，哪次没让你满意？”

*****

阮姿尚不知朱门内发生的一切，踏破铁鞋无觅处，丁泓终于出现了，她上辈子的大仇也只差他与药疯子了。

她给玉楼春传了信，本以为还要等上些时日才能得到回信，却不曾想过了两日，紫娘没有回信，却是把莺歌直接送了来。

莺歌亭亭立在阮姿身前，规规矩矩福身，看得出来是专门练过的。

“王妃娘娘安，我师父说了，您托咱们查的事有些麻烦，师父索性就叫我到您身边伺候一段时间，也方便。”莺歌生得俏，年岁虽不大，但看着便一股机灵劲儿，也难怪紫娘收了她做徒弟。

玉楼春本是秦楼楚馆，可私下里做的确实消息买卖的生意，阮姿截了阮沁的胡，与紫娘有了些交情，也曾托紫娘打听了许多私隐之事。

那紫娘虽是风尘人，却也知恩图报，更不必说与阮姿有了交情，便是得了安王的庇护，对玉楼春来说也是一桩互惠互利的好事，因此，今儿特意把莺歌送来确也算不上什么。

阮姿颔了颔首，叫她上前来：“可是查出些什么来了？”

“王妃娘娘说的那宅子，咱们找人盯了稍儿，只是才两日，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不过娘娘说的那个人，确是真有些问题。”莺歌脆生生道，“他本是长宁伯府上的世子，但是瞧着好似与长宁伯府断了联络一般，整日住在城西的一间宅子，寻了周边的人问，都不知他是谁，那宅子也古怪，有人说晚上时常能听见女人的哭声，可是谁也没见过那宅子里有女人……”

听着莺歌的话，阮姿掩在袖中的手却慢慢攥紧了，面上也微微发僵，旁人不知道，她却是心里有底，只因着她曾亲身感受过。

丁泓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是天阉，不能人道，可偏偏又好美色，最爱的便是将美貌的女人生生折磨到死，却又不肯给个痛快，等到他玩够了，玩厌了，便把人换给药疯子试药。

上辈子阮姿被送给他时，从没有料到他会是这样的人，直到被囚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每日都受到折磨，她的脸是被他一点一点划开的，她的手筋是被他笑着挑断的，也是他把她送到药疯子手里，换走了一瓶毒药。

阮姿掌心掐红了，留下清晰的月牙状血印子，一脸平静地听莺歌继续说。

“……还有一些与丁泓来往的人，似乎身份不明，只是如今时日尚短，还查不清楚，娘娘还需再等些时候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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