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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一朵桃花从枝头落了下来，打着旋儿落在水面上, 荡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如同少女的眼波。
玉小鲤是偶尔听到卿云歌计划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就一直在师父的翅膀下长大, 然后等修炼达到了师父的要求，就可以去把江湖搅一个天翻地覆。
即便是惹了祸, 逃回家也会有师父护着自己。
她却从来不知道, 卿云歌一直把她拘在谷里，是早有了想让她重返师门的缘故。
天南地北。
若是她归了镜湖，是冰清玉洁的镜湖仙子, 这一生一世，又怎么能再见师父师娘。
卿云歌为了她的名声, 也必然不肯再见她。
那是和自己的过去，完全斩断的选择。
她又怎么甘心，纵然前路一片光明春风十里。
她却宁愿留在这万里雪原。
玉小鲤感觉到琴诺的目光如同泉水一样落在自己身上, 好像什么都看透了。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睛, 却不肯多说什么。
的确是……出了一点点的意外。
“小鲤鱼, 你可知道, 这世上, 最不能玩弄的，就是人心。”
“我当初不传你御神术, 就是恐你如同我当年一般，轻视别人铸成大错，带累自己最珍爱之人。”
琴诺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却只是沉敛眉眼，轻轻一叹。“你……你又何必去欺负那九霄仙宗的人，你听师娘一句话，那人叫什么名字，我替你杀了他，只当这事情没发生过，你……未来怎么样，我再和云歌商量商量，这事情，别让云歌知道就好了。”
玉小鲤自小生在隐魔谷，对于外头的事情并不了解。
镜湖虽然说在外头名声冰清玉洁，但是收留的各种女子都有，并不是十分在意处子清白，女子门派立足艰难，想要不惹流言蜚语只能更加洁身自好。
只是玉小鲤大概断断续续的听了谷里那些人的耳语，男人嘴里说过的，难免有些误解。
这孩子在某些方面有一种出奇的天真决绝。
虽然明知道她任性妄为，但是琴诺在第一时间还是想替玉小鲤把这事情遮掩过去，不要让卿云歌知道。
“我不要！”玉小鲤咬着嘴唇，却忽然有些急躁的打断了琴诺的话，“他凭什么不喜欢我，我那里不好，他是我看上的东西，凭什么不听我的话。明明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只要有了一个理由，谁都不要脸的，他凭什么不一样！！！”
那些吃了各种丹药的人玉小鲤见的多了。
上一秒还义正言辞，酷刑下还口口声声的骂着邪道妖魔，等吃了药就好像有了一个理由。
把什么平时正义凛然的礼义廉耻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嘴脸也不比隐魔谷的人好上多少。
琴诺盯着她的后脑勺，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小鲤鱼……你是我和云歌最重要的孩子啊，何必在意别人。”
她知道玉小鲤性子，她生的美貌绝伦，聪明灵巧，又因为身世和环境的缘故，便对于自己的所有物有一种偏执的独占欲，她从小到大没有被拒绝过，一旦被拒绝，就格外偏执认真了起来。
她看不上的东西即便是再珍贵，她也说摔就摔就扔就扔了。
她看上眼的东西就一定要弄到手，即便是明知道那东西在火里，她也要伸出手去捞出来。
那男人……她未必倒是有多喜欢，但是那意外只怕是让她另眼相看了……
琴诺心中倒是苦涩一笑。
这性子，倒是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玉小鲤咬了咬唇，“我不管，反正我就要他喜欢我，卫守心都喜欢我，他凭什么不喜欢我！他，他那里比得上卫守心！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说到后来，急红了眼睛。
只是反反复复的一句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琴诺看着她一张涨红的小脸，眉头微皱，从袖中滑出一只玉笛，手指轻轻一按，手中的玉笛吹出了两个清浅的曲调，安抚了一下明显失控的玉小鲤，她柔声道；“要他喜欢你吗？那也容易，千依百顺样样都听你的话，好不好？现在告诉师娘，他是谁？”
她声音低柔婉转，自然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不过这种时候，琴诺依然没有动用御神术。
她看着面前的玉小鲤，手指握住了玉笛，心里暗自估算着那男人在玉小鲤心里有几分分量。
玉小鲤听她这么一说，却跺了跺脚，大声道；“我才不要师娘你帮我控制他，我要他心甘情愿的。”
“他心甘情愿以后呢？”
“我……”忽然听到琴诺这么一问，玉小鲤伸手捏住袖口，忽然又说不出来话。
他……他心甘情愿以后呢。
“他若是真的如你所愿，心甘情愿的喜欢上了你，愿意对你千依百顺，然后呢？”琴诺看着面前的玉小鲤。
她脸色通红，却也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
她最初只是因为好玩，又寂寞太过，瞧着清玄子是个长得顺眼的——这雪原里长得顺她眼的没几个。
身份又再合适不过。
她都觉得清玄子这种时候来到雪原就是给自己送来的。
他怎么吃了药都不乖乖听话！
她心中愤怒难平，听琴诺这么一说，却一脸茫然。
琴诺闭上眼睛，沉默片刻，低声道；“云歌厌恶九霄，是因为她当年有个极乖巧温柔的小师妹，根骨绝佳天赋惊人，偏偏那小师妹遇到了她命中魔障，一个九霄弟子，结果孤苦一生，最后更赔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虽说那九霄弟子无心之失，但是云歌心中却怨恨难平，为什么死的是小师妹却不是那九霄弟子，那九霄弟子如今却名扬天下冠绝八荒，而她小师妹却年少早夭香消玉殒。”
玉小鲤啊了一声。
她虽然知道卿云歌厌恶九霄仙宗，却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缘故。
琴诺看着一脸茫然的玉小鲤，却低声道；“镜湖女子，冰心仙姿，玲珑天女，却多为情所困为情所伤，你虽然不是镜湖里长大，却学的是镜湖的功法，我只怕你重蹈了那小师妹的覆辙。”
一念既起，便是因果纠缠。
天道冥冥，三毒难解，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
当年卿云歌若不是为了自己，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她闭上眼睛，眼前似乎还有那小师妹巧笑嫣然的模样。
那实在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甜美少女。
卿云歌现在还珍藏着那师妹留给她的一张手帕，她虽然极少言语，但是琴诺却知道那小师妹香消玉殒的事情，至今念念不忘。
“小鲤鱼，我只盼你这一生无忧无虑，不懂情字种种艰难困苦。”琴诺看着面前的玉小鲤，低声道；“你听师娘一句话，那男人，杀了也好，放了也好，你不要再和他纠缠下去了，你多想上两日，莫要把心思放在那男人身上，然后怎么样都好，你告诉师娘，师娘替你动手，乖啊。”
玉小鲤抿了抿唇，道；“那是谁？”
琴诺道；“谁？”
“那个害死师父小师妹的男人。”
琴诺沉吟片刻，缓缓道，“你或许也听过他的名字。”
“他住在九霄山上，掌赤霄剑，千年来一身剑术冠绝八荒。”
“赤霄剑主。”
“灵昭道君。”
一片雪花轻轻的落了下来，落到了红衣上。
一个红衣道人倒在一株雪竹上，将竹子压得微微的弯成了一条弧，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
懒洋洋的看着正在雪地里打坐的白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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