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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安静极了, 甚至能听到绿色氧气瓶泛起的“啵啵”声。盛夏的天气, 落地白纱窗帘都遮不住强烈的光线, 显得刺眼无比, 就像强势的生命力如日中天。而床上的老人一动不动, 气沉沉的像是随时将要咽气离世。
吴婳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 踌躇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对于王淑云她还是有些隔阂的。
王淑云头朝她那边稍稍偏了偏, 无力地慢慢抬起手向她招了招。
吴婳机械地走过去,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一言不发。
她的脑溢血突发的又凶又猛, 颅内血管爆断,出血点很大,做开颅手术也没有用了,这会儿只是用药勉强吊着最后一口气, 争取一点与亲人告别的时间。
“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没有办法。”
她说话的时候又费力又有些口齿不清了,吴婳伏低身子贴到她嘴边才听明白说了什么。
吴婳咬了咬唇, 说:“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不怪您。”
王淑云听了似乎很欣慰,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想要握一握, 手中却已无力抓拢。她空洞的眼神飘向门口, “启骏呢?”
“您别睡,他马上到了。”
她的呼吸很重,准确地说是好像只有呼气声, 却很少吸气,似乎非常痛苦。
“答应我……别告诉他……”
王淑云痛苦地摇着头,这是她弥留之际还放心不下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把她找来交待一遍。她这个做奶奶的还是有些许私心,不想她一手带大的孙子为这事痛苦自责。
“奶奶,奶奶,我来了——”
门外一叠声的叫喊由远而近,急促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是周启骏回来了。
王淑云紧紧盯着吴婳,用尽所有精力:“求你答应我……”
“我答应,请放心。”
王淑云听到这句话,似乎瞑目了,无力地倒在枕头上大口地喘气,心电图的波折也渐渐趋缓。
“奶奶,我回来了!”
门被推了开来,周启骏风尘仆仆,喘着粗气直扑到床边。
“奶奶,奶奶……”
周启骏握着她的手连喊了几声,她才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他,嘴角微微笑了笑,张了几次口,才艰难地说出几个字:“启骏……对不起……”
周启骏没明白她说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对他说对不起,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嘴唇翕动,眼眶也红了一圈。
“奶奶,您别睡着,别睡着,求您了。”他跪在床前,轻声嚅嗫着,仿佛喃喃自语。
她的眼睛忽然睁开来,比方才有神了不少,嘴里却已说不出话,呜呜地发不出声音。她拼着最后一点意识,想让他握住吴婳的手,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残存的一点意识根本无法再控制手。而周启骏沉浸在悲伤之中,根本不懂她想要干嘛,以为她是痛苦的挣扎,看到亲人如此痛苦,他的心揪成了一团。
吴婳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下握住了周启骏的手,她突然的动作,让他抬头望了她一眼。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悟过来,紧紧反握住她的手。
王淑云看到这一幕终于叹出最后一口气,永远阖上了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心电图变成了平直的一条线,发出“嘟——”的声音。
“奶奶。”
周启骏最后轻轻喊了一声,握着吴婳的手埋首在被子间,吴婳感觉自己手上凉凉的,是他的泪水。
***
王淑云的追悼会来了很多人,她生前在古筝界的名望很高,再加上她司令夫人的身份,灵堂里挤满了人,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多人都是电视里才能有机会看到的。
吴婳的身份其实有些尴尬,不过周家人默认了她,让她以孙媳妇的身份参加葬礼。周启骏带她见了一些人,她乖巧地跟在身后打招呼。
灵堂上摆着大幅的遗照,照片里的王淑云妆容典雅,嘴角带笑,穿着合体的米黄色套装,脖子里戴着珍珠项链,一如既往的优雅高贵。
吴婳看着照片,跟着人群鞠躬又鞠躬,忽然心中的一切都释然了。那件事上,她于她必然是做错了,但是站在她的立场,她也只是在维护孙子的立场,好像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况且这最后的决定也是她自己做的,她和她的共同点,都希望他好。
葬礼过后,吴婳在屋里没有找到周启骏,一直找到院子里才看到他正坐在一棵大槐树下,默默地抽烟,那背影说不尽的孤独。
阳光刺眼,白色的槐花开的密密匝匝的,有一些落在地上,星星点点一片。吴婳冒着暑热走过去,虽有树荫,却没有一丝风,热气还是挡不住,他后背汗湿了一片。
见她来了,他把手里的烟扔了,用脚踩了几下,火星四散终于灭了。
“坐。”
他往旁边让了让。
吴婳默默地坐下,石凳晒的发烫,坐在上面很不舒服。
“节哀顺变。”她说。
树上的蝉鸣一阵响似一阵,仿佛永无尽头。
“小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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