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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102.我被拷上手铐，由和李伟一起的两个警察押着，李伟在警局的门口跟另外两个警察交谈，我听不见，我依旧听不见声音。不一会儿，李伟走向我，走近我，他的表情像死了亲爹。他跟我说话，我听不见。我突然爆发，用尽了浑身的力量挣脱了后面两个警察的臂膀，然后一胳膊肘打在李伟的脸上，他险些摔倒，紧接着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他捂着肚子弯下腰，我照着他的右肩膀又是一脚，他向左翻滚倒在地上，我伸出脚去踩他，可惜没踩到，我被后面的两个警察给拉住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伸脚一绊，我也倒在了地上，额头重重的撞在地上，两个人一起死死的用膝盖抵住我的后腰把我按住，无论我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我张大了嘴伸长了脖子企图去咬李伟，根本咬不到，我开始破口大骂，操你妈，我要杀了你，还有李小蓝，出卖我，我要杀了你们。我拼了命的喊，可自己还是听不见一点声音。我喊我要杀了你们，我自己听不见，我只能听见桑迪说，我有点害怕。我本来想干死你的，然后自杀。明知道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还是来了。李伟蹲起来，双手捂着脸哭了，我听不见他的哭声，我看见水从的手指缝里滴到柏油路上。我继续喊，我操你妈，我要杀了你，你还有脸哭。

我一直被两个警察按在地上，李伟哭了一会儿，擦干了眼泪跟我说话，我听不见，我继续喊，我要杀了你和李小蓝。我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少遍，我喊不动了，我的嗓子撕裂般的疼，就像我的心，血腥味从嗓子里传进鼻腔里。我向他吐口水，口水带着血丝和腥味，我口水也吐没了，我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一点力气，我不知道自己往后怎么办，我不能想也不敢想，我感觉自己像一条死狗，我开始无声的哭起来。

他们把我拖上车，为了防止我再打人，他们把我的手扣在身后，把我的脚也拷在一起。我斜靠在车座后面流着眼泪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我睡着了。做了一个烦闷冗长的梦，我孤独一人在大海里游泳，岸上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我向着岸边游啊游，可是距离却越来越远，有那么一阵子我感觉又到了意大利安琪的住处，那里和家里她的卧室一样，然后又是游泳，不知不觉的大海变成了粉红色，我一惊就醒了。车窗外雾蒙蒙的一片，就像我梦中的海面，外面下起了雨，雨滴像人的眼泪一样在车窗上弯弯曲曲的淌着。

我感觉到手机开始在我的裤兜里振动，李伟听见了响声，把手机从我的裤兜里拿出来，他让我看了看屏显，是张彬，他帮我接通，把手机放到我的耳朵上，我还是喊，我说我操你妈张彬，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骂人，我不愿意和人好好说话，只想骂人。我只喊了这一句，声带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我还是听不见。李伟把电话拿到自己耳朵边上，只是开始说了几句话，然后一直听着，我猜张彬肯定也在骂他，心里舒服了一点。他收了电话，紧紧攥在手里，扭头看着窗外，我看准了时机，对着他的耳朵，奋力的咬过去，怎么样也不能让我不恨他，前面的警察从后视镜看见了我的行动，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李伟一躲，我扑了一个空，一下子撞在车门上，脑袋嗡的一声，额头剧烈的疼了一下，心里却好受多了。李伟赶紧扶起我，他的眼泪唰又淌了下来，我淌的则是血，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右额头流过眉毛。李伟伸手来帮我擦血，我躲开，这一次我没有喊，因为我也是医生，我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就算喊，几乎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了，我用夸张的嘴型对李伟说你等着，我一定要杀了你。

我闭上眼睛任凭血流漫过眼皮，我想如果撞车该多好，李伟死了，我也死了，大家都死了。

一路上我一直在心里暗暗诅咒我们发生车祸，可偏偏什么没有发生，我们平安的回到了大连。

我恢复了起码的理智，桑迪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我不能杀了李伟，也不能杀李小蓝，虽然我恨他们。我心里清楚，实际上他们并没做错什么，一切都在常理之中，如果有人错了，那只能是我，我恨我自己，可所有的一切都于事无补，桑迪死了。

我接受了治疗，声带撕裂，神经性暂时的失聪，额头的口子缝了四针。治疗结束后我被带进拘留所。老爸老妈第一个来看我，我已经能听见一点声音，老妈抱住我哭个不停，说你怎么就那么傻呢，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可怎么办啊。老爸只是扶着老妈不说话，不看我，我不知道他是恨我，还是怕看了我也会像老妈那样哭个不停。我挤着嗓子说，妈，行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有大不了的，过些天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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