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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清凉, 夏日的燥热始终没来的比山下那么汹涌,白若十分喜欢这样的气候, 每日不是窝在药泉, 就是跑去灵洞。
然而他灵力积攒的太快,不免惹人眼球, 是以他将修为停在筑基巅峰, 再没往前走的意思,况且比起惹人怀疑, 能在进阶时补充灵气的灵物还没有着落。
这多少让白若有些烦心, 景阳这会儿正教他二人识别药草, 见他发呆, 上前拿着戒尺拍了下他的脑袋。
自打到了修真界, 白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 不免怔了怔, 望向景阳。
景阳可以板起脸, 佯装威严:“白若,你说说,这乌首有什么作用?”
乌首?
白若脑袋里空白了一阵, 搜索了下脑袋里的关键字, 试探道:“生黑发?”
景阳眨巴了下眼睛,奈何脸胖, 眼睛太小,看起来有点好笑,俞南易也被他这回答惹得笑了, 挑着眼看他。
“乌首是剧毒之物,属阳性,生于重阴之地,有止痛致幻的作用。”
景阳敲两下桌子:“知道了吗?”
白若闹了个乌龙,只能点头。
青麟也在一边笑着,难得看白若出糗,他装模作样的拿出个本子,开口道:“我替你记着,有天师弟若真是要生发,可别将乌首浇在头上。”
白若看了他们一眼,也跟着笑了。
俞南易一心二用,一边听景阳讲着药理,一边偷偷用余光打量身边的人。
小狐狸有心事。
其他人或许无法发现这一点,然而俞南易却能感觉到,最近白若常常走神,也经常吃了晚饭便往藏书阁跑,一直到半夜才会回来。
下了课,景阳倒是把白若给单独留了下来。
俞南易和青麟没在意,只以为景阳又要给白若拿什么丹药,白若也是这样以为,直到景阳静静的看着他,看了很久,他才觉得不对。
“师父?”
白若轻声唤他,景阳这才回神,套出个破旧的小龟壳来,摆在桌面上。
“卜卦吗?”
他轻笑一声:“师父竟还懂得卜卦。”
景阳老神在在的道:“少时无事就跟着你师祖学了学,还算的准。”
白若站在原地没动,看了那小龟壳半天,才缓缓开口:“师父为何要替我卜卦?”
景阳笑了,摇摇头。
“不是我,是你自己要卜卦。”
白若脸上的笑意淡了,他垂下眼,盯着小龟壳上的光影,很久都没再说话。
景阳就这么等着他,也没催促,倒是慢悠悠的沏了杯茶,茶香四溢,很快钻进了白若的鼻子。
“坐下想,不急。”
直到坐到了椅子上,白若才再次看向景阳。
席山的景阳长老,乃是席山除了二师叔隶恒,修为最高的人,大乘期的医修,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是个厉害角色。
然而他的外表又太有欺骗性,常常让人忘记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强者,而不是一个蠢笨的中年胖子。
白若伸手替景阳斟茶,景阳喝口茶,微微摇头。
“为师活的不算短,须臾五百年过去,到现在也没能飞升,虽是愚笨,但看人还是明白的。”
他放下茶盏,看着白若的眼睛道:“总有一天,你和南易会超过我,回头再看,前尘之事不过尘土。”
“既如此,又何必纠结呢。”
前尘?
一语中的,白若总觉得他意有所指,瞬间抬起眼,桌下的手攥成了拳。
他心中涌起阵阵骇意,景阳见此,叹了口气。
“其实你们曾经有个师兄。”
白若微怔,景阳接着缓声说:“他也并不是医修,而是剑修,性子桀骜不驯,和南易倒是有几分相像。”
可这个大师兄如今在席山,像是说不得的禁语,白若也曾好奇,木子笑却只叫别问了。
景阳的脸上没多少感慨,也没有什么异样,但不知为何,白若就是觉得他声音闷闷的,像是压着化不开的愁绪。
“那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和我的亲生孩子一般无二,可就坏在心气太高,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想去闯一闯,比试一番。”
白若放松了手指,忍不住问道:“那他现在呢。”
景阳脸上的笑意消退,隔了几秒才道:“他现在,在镇魔塔中。”
听起来就不会是什么好地方,白若没有再问,景阳似乎也没打算细说,转而看向他。
“当初是我没做好师父,没教好他,如今你和南易既是成了我的徒弟,我合该教导你们,为师如今与你推心置腹,是看出你心有忧虑,我做师父的,能帮便帮一把,不能帮的……”
景阳笑起来:“你们就自己去争吧。”
白若想不到景阳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世界里,除去父母以外从来没什么长辈是以这样的姿态与他说什么的,他不信任景阳,在这样的情况下,心中却也有些触动。
可是他不敢将自己的信任放进去,即便是对方珍重捧着的手心,也无法让他放下戒备。
白若听见自己轻轻的开口:“师父,我不算卦。”
景阳垂眼看着龟壳:“也好。”
他正要收起桌上的东西,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和自己肉呼呼的手掌贴在一起,带着几分凉意。
分明是盛夏天。
白若扬起笑,带着几分真意,看着景阳:“不信的人算起来又不一定会准,师父……”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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