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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究竟是谁
现在是中午？
周靖子在无尽的黑暗中呆呆的愣了许久，才问，“是中午……那我为什么会看不见？”
护士也愣了半晌，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能看见吗？”
周靖子茫然的问，“这里有什么？”
那双眼睛，确实是没有聚焦的。
护士连忙放下托盘，说，“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叫你的主治医生。”
说完便噔噔噔跑了出去，周靖子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心里渐渐的生出一些不安。
忐忑的等待总是显得很漫长，哪怕才几分钟的时间，周靖子都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终于，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护士带着医生来到周靖子的病床前，医生弯腰安抚周靖子的情绪，“别怕，能看见我吗？”
周靖子茫然无措的摇了摇头。
医生又问，“能看到光吗？”
“看不到，全是黑的。”
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对护士说，“先带她去做个CT。”
护士应了一声，扶着周靖子下床，周靖子突然回头，冲着医生的方向问，“我是……失明了吗？”
医生的声音平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现在还不能下结论，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再告诉你。”
周靖子点点头，便随着护士出去了。
做完检查，回到病房，护士把单子交给医生，医生看了一会儿，对周靖子说，“你的家人在不在？”
周靖子摇摇头，“我没告诉他们——医生，有什么结果您跟我说就行，我没事。”
医生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你的脑后有一小块淤血，挤压了视觉神经，这是造成你看不见的主要原因，再加上你一直在发高烧，加剧了这种现象。”
周靖子听完，愣了几秒钟，抓住了主要问题，问，“那这个淤血，什么时候能去掉？”
医生沉吟了一下，说，“这个不好说，我建议最好是等它主动消掉，如果消不掉的话，可能就需要手术去除，这个手术不大不小，却有些危险，因为淤血的位置刚好在垂体附近，不太好做。”
周靖子心凉了半截，却还是保持着面上的平静，说，“谢谢，我知道了。”
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之后，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周靖子摸摸索索的去够桌子，却不小心把水打翻了，水不烫，撒在皮肤上也没什么伤，可是周靖子却维持着那个姿势许久，然后终于忍不住，哭了。
这种再也看不见的恐惧，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周靖子连忙擦了擦脸，把泪水全抹去，看向门口的方向，问，“是谁？”
方鹏走进来，看到她的样子，顿时跪了下来。
“属下无能，请小姐责罚。”
周靖子出事那天，他被黄子君叫过去问话，一直到晚上才回去，没看到周靖子才知道她出事了。于是他立马发动所有兄弟去找，可是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人，直到今天早上，一个男人联系他，说周靖子在医院里，让他通知她的家人，他这才赶过来，本来没抱着什么希望，没想到真的在这里见到了她。
周靖子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坐下来，说，“方大哥啊。”
却并没有叫方鹏起来。
方鹏便一直跪在地上。
周靖子说，“方大哥，我看不见了。”
方鹏刚刚从医生那里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会儿更加愧疚难当，“属下该死！”
周靖子说，“方大哥，母亲把暗卫的号令权交给我，意味着我就是你们的主人，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的安全，对吗？可是我被人绑去，等了六天，都没有等到你。”
她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方鹏却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说，“小姐，对不起，以后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周靖子点点头，说，“快起来吧，你也别太自责了，我知道这件事不怪你。”
但是，规矩也是要有的。
顿了顿，“我知道，我年纪轻，你们又是外公在世时候忠心耿耿追随他的，对我可能多少有些不服气，但是我想告诉你们，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方鹏心中一震，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却头一次对周靖子这个新主人有了一种心服口服的感觉。她说的对，自从暗卫交到她手里，几次让下面的人去做事，总有些拖拖拉拉，他警告了几次，效果都不太明显，那天被黄子君叫过去也是因为这事，他本以为周靖子不知道这些，没想到她都看在眼里，只是没说而已。
“你们的使命是保护我，却让我置身于这种危险之中，怎么说也算是个不尽职，玩忽职守吧？”周靖子看着方鹏的方向，轻声说，“在暗卫的规矩中，这种失职是什么惩罚？”
“鞭刑。”
方鹏回道。
周靖子点点头说，“那就按照规矩来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下手不要太重了。”
方鹏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没有求情，只是问，“小姐，你失明的事，要不要告诉夫人？”
周靖子连忙摇头，“不要告诉她！”
顿了顿才解释道，“现在情况还不确定，我不想让母亲担心。”
最主要的是，如果母亲知道自己被秋哥他们绑了，害成这个样子，恐怕不会饶了那一伙人的。
可是那伙人之中，还有一个人，是救了她的人。
把她带离那个地方，又把她送到医院里来，周靖子本来以为是方鹏，可是方鹏直到现在才来，那么，那个人是谁？
她想起昏死之前的最后一点记忆，韩文龙拔完指甲就走了，走之前说会让人来给自己处理伤。
后来似乎确实来了个医生模样的人，只不过那时候她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完全不记得他的样子。
送自己来医院的，会是那个医生吗？
“帮我……查一下我住院那天的监控。”周靖子想了想说，“看看是谁送我来的。”
方鹏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她看不见，连忙说，“我这就去做。”
病房里很快就只剩下周靖子一个人了，她叹了口气，摸摸索索的躺回到床上去，她不愿在人前露出狼狈的样子，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愿意像一个真正看不见的人一样。
手机早就不响了，周靖子找不到，索性不去管了。
沈飞扬当天晚上就得到了消息，跑来了医院，看到周靖子摸索着站在窗边，去够开着的窗户，想要关上，却怎么都摸不到，还好几次把手在缝里给夹了，那狼狈的模样，不知为何，沈飞扬看了竟有些不忍。
她是个多么骄傲的姑娘啊，就连自己当初背叛她，她都会一脚把自己踢开，昂首挺胸的离开，不见一丝狼狈。可是如今她的眼睛竟然看不到了，这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吧？
他走过去，伸手帮她把窗户关上了，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周靖子感觉到冷空气不再往里吹了，手往前探了探，却没有摸到什么。
“是谁？是谁帮我关上了窗？”
沈飞扬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他鲜少有这样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她的机会，自从两个人彻底闹掰之后，她甚至不愿意给他一个正脸，而现在的情景，让沈飞扬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周靖子身上那层坚硬的外壳，碰到了她柔软的内里。
然后，他看到面前的女孩弯起了嘴角，露出春风一样明快轻松的笑容，她的声音清脆起来，问，“陆箫仪，是你吗？”
沈飞扬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在听到周靖子的话之后，心里的欢喜一点一点的落了回去。
他后退一步，负手而立，沉声道，“我是沈飞扬。”
周靖子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出声的方向，问，“你来干什么？”
沈飞扬笑了笑，“本来是按照约定把公司该给你的那部分带给你，合同都打印好了，却听说你住院了，便到了这里来找你。没想到你……瞎了。”
周靖子并不恼怒，只点了点头说，“你把合同放在这里吧，我回头找个人帮我看看。”
沈飞扬突然有种泄气的感觉，她面对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有情绪起伏，就算自己刻意拿她看不见这件事羞辱她，她也不会生气，难道沈飞扬这三个字，在她心中真的已经等同于外人了吗？
可是想想两个人的以前，他又觉得不该是这样。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她一定是装的。
“靖子，我们谈谈吧？”
他在病床上坐下来，看着周靖子。
周靖子回过头面对着他，有些疑惑的问，“你想谈什么？”
“谈——我们。”沈飞扬轻声说，“古人做错了事，尚且有三次机会，为什么我就不能再有了呢？我知道我曾经带给你很大的伤害，我鬼迷心窍，做了错事，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靖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靖子露出了今天见到他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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