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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京华觉得皇家的人都挺好的,和她之前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她把这话同太后说了,太后笑问:“那你想的是什么样的?”
“排场大,脾气也大,很威风,还有……”许京华看看身边伺候的人,小小声说,“争权夺利什么的。”
太后先说:“不用怕,在我这儿,想说什么说什么。”又耐心解释,“你听说的那些,都是僖宗皇帝的故事吧?僖宗皇帝确实荒唐,骄奢淫逸,无所不为,要不然也不会有太和之乱,连神都都被胡人洗劫,他自个也落到胡人手里,死于非命。”
许京华点点头:“我听说,僖宗皇帝和那个妖后张婵,一顿饭要吃一百多道菜呢!”
所以午间吃饭,桌上只摆了八个菜两道汤,她是很惊奇的,毕竟就算在怀戎,县老爷请客,五个人八道菜,听起来都不算排场。更不用说晚上,因为少了两个成年男子,菜量直接减半,只剩四菜一汤。
当然许京华还是吃得很饱很满足的——有鱼有肉,白面条管饱,还有什么好挑的?她一口气吃了四碗面,最后还是看见又把大殿下吓着了,才放下筷子,喝了碗汤溜缝儿。
她只是觉得,这不像传言中的皇家排场。
“那是言过其实了,他们不是非要吃多少道菜,而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劲儿糟践东西。你既然听说过这些,应当也听说过张婵迫害东宫太子、就是先帝吧?”
许京华惊讶:“那个太子就是先帝吗?”
僖宗皇帝昏庸无道,不但丢了半壁江山,连命也丧在胡人手里的故事,许京华至少听过几十遍。对僖宗皇帝是怎么纵容妖后张婵迫害太子的,也能讲个一二三出来,但她从不知道,那位被昏君妖后赶出京、说是代天子出征、实则想害他性命,却因而逃过一劫的太子,就是先帝。
太后点点头:“先帝在张婵手里吃过太多苦头,因此深恶其为人,又一心北伐、收复神都,便从登基后厉行节俭,宫中凡饮食、衣饰,乃至服侍的人手,都有定例。早年也有妃子不当回事,生活奢靡,先帝没说什么,却再也不肯召见她,自那以后,宫中再无奢侈之风。”
“那先帝还真是个好皇上。”
太后笑着摸摸孙女脸颊,“是啊,先帝是位英主,不过他脾气还是挺大的,你是来得晚,没见着。就连皇上,也有脾气大、显威风的时候,只不过这威风不冲着咱们。”
“先帝也不冲您发脾气、耍威风么?”
太后摇摇头:“向妇孺发脾气耍威风的,都是懦夫,这样的人要敬而远之。至于你说的争权夺利,哪儿又可能没有呢?便是你从小见惯的牧民,为几只羊争起来的兄弟,也不少吧?”
许京华点头道:“闹急了,还要去找首领评理呢。”
“是啊,平民百姓之家,尚且如此,何况皇家?你今日没觉得,只是没见到那些想争的人而已。我正要同你说,明日各宫妃子,还有下面几个皇子、公主,定是都要来问安的,你一起见见。”
许京华想起刘琰说的,问:“是胡贵妃她们吗?”
“你听说了?”
“从御苑过来,经过胡贵妃的宫殿,大殿下告诉我的。”
太后微微蹙眉:“他还说什么了?”
“就说……胡贵妃可能会做皇后,还说明天我就能见到她了。”
太后轻轻一叹:“这孩子就是心事重。”
嗯?谁?大皇子吗?许京华满脸疑惑,太后摸摸她头顶,道:“你不用理会这些,心里有数就好,左右不同咱们相干。琰儿虽然心事重,本性却是好的,不会害你,旁人的话,你听听就算,别往心里去。”
许京华点头答应,太后又说:“当着我,她们肯定都同你示好,你一视同仁便可。”
说过这些,天也不早了,有宫女拿着一套衣裙过来,说是给许姑娘赶制的新衣,想请她试一试。
许京华很惊喜:“这么快就做好了?”
“只简单裁剪缝制的,什么花儿都没绣,委屈姑娘先穿着。”
太后也说:“你身上这件太不合身,我让她们先赶一套合身的,你明日好穿。”
许京华换上新衣,“这已经挺好了,还有织花。”
她也不懂衣裳是什么料子,只摸着质地轻软,滑滑的,上面织了朵朵小花,穿起来鲜亮好看,便十分满足。
“挺好,裙子虽然长些,正好盖过鞋子——鞋子今晚肯定是赶不出来的,你们也别着急,慢慢做吧。”太后上下打量一番,说道。
宫女们答应一声,许京华换下衣裳,太后叫人服侍她去洗脸洗手,准备睡觉。
许京华原先在家,哪有这种习惯,都是困了倒头就睡,却没想到洗脸还只是第一步。
洗完脸,宫女们又簇拥着她坐到妆台前面,取出面脂,给她在脸上脖颈上、包括双手,都细细涂了一层。
许京华觉得自己香喷喷的,探头照了照镜子,宫女还以为她是在看肤色,便笑着安慰:“姑娘每日早晚悉心保养,很快就白起来了。”
“是吗?”许京华转回头,“大殿下就是这么保养,才那么白的吗?”
宫女们都笑起来,安慰她那个答道:“那却不是,大殿下生来就长得白。”
许京华想想,大殿下白归白,身上却没有这种香味,大概真的就是天生的白吧。不过太后娘娘为何说他心事重呢?她没觉得呀!心事重的人,不会像大殿下这样,认识第一天,就连早逝的生母都谈了吧?
她算是没心没肺的了,要不是之前太后问起,大概也不会轻易谈起早死的娘……不对,好像是自己先问了,他才说的。
许京华想到这里,有点糊涂,不由张嘴打了个哈欠,宫女们忙请她上床去睡。她这一天经历颇为离奇,也确实疲倦得很了,脱衣上床,刚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到早上睁眼,天已亮了,内外却静悄悄的,也没人叫她,许京华一惊坐起,才看见脚踏上守着个宫女。
“姑娘醒了。”宫女一笑,放下手中针线笸箩,转头扬声叫人,自己过来挂起帐子。
许京华就要穿衣下地,那宫女忙说:“姑娘别忙,先让奴婢们服侍您洗脸漱口,再穿衣裳。”
她乖乖坐回去,很快就有宫女端着水盆进来——她昨晚已经试过,想自己洗,结果撩的哪都是水,最后还得宫女收拾,今早就老老实实让她们动手了。
洗完脸,许京华终于得空问:“我是不是起晚了?娘娘呢?”
“不晚。娘娘练字呢,说等姑娘起来,再一起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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