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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高攀。”
心里憋着的事,终于能说出来,许京华觉得轻松不少,而且刘琰没拿异样眼光看她,没把这事当成多么了不得的大事,这让许京华更加放松,便玩笑道:“顶多是拐弯的远亲。”
“多走动就不远了。”刘琰看一眼东山,“要不,我们回去吧?”
听他语气犹豫,许京华明知故问:“回哪?”
刘琰转回头看她,问:“你想回哪?”
“我哪也不想回。”
真是奇怪,越往北走,她心里的怀戎却离她越远,好像怎么也回不去了似的。
而京城,仍是那么不远不近的,无法让她向往想念。
“我也不是很想回去,但有点……”刘琰顿了顿,略微低头,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刚刚听你吹那曲子,我有点想娘娘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这是思念亡人的曲子。”
“我那时不知道么。”刘琰解释,“只听出思念,就想起了娘娘。你说我们一直不回去,娘娘会不会气得亲自来抓我们?”
许京华扑哧一笑:“我发现你出门以后,变了很多嘛。”
“我变了么?”
“嗯,以前跟个小大人似的,怎么稳重老成怎么来,恨不得在脑门写上‘我最懂事’四个字。现在好多啦。”
刘琰:“……长辈面前,谁都少不得装一装吧?你还不是一样?以前你嘴可没有这么毒。”
许京华嘻嘻笑:“我不敢嘛,你可是……”她笑着给了刘琰一个“你应该明白”的眼神。
刘琰苦笑:“这么说来,我们的原因是一样的。我总想着,我是长子,又是在先帝教导下长大的,自然要比旁人都老成持重,才合乎身份、能当大任。”
“嗯,你们家那任是挺大的。”许京华说到这儿,想起齐王说过的话,“背负天下万民,我只是想想,都觉得累。”
“也不过是我自己瞎想吧,也许……根本就不是我来担。”
这事儿许京华心里也没底,不知该怎么劝,就说:“那也没什么,到时候你去怀戎找我,我教你牧马放羊,过最自由自在的日子。”
“听起来很不错,那就这么定了。”刘琰捧场。
“不过日子可能没有京里那么舒服哦,你也看到了,天灾说来就来,可不打招呼。”
“我真没想到天灾如此频繁,在京时没听说哪里遭灾,而且……”刘琰压低声音,“这里的乡民,所受田地多不足数,有一多半被这院子的主人,以各种手段侵占了。”
“也不稀奇,这里山高皇帝远,县官都很难管到。”
刘琰皱眉:“不止如此,朝廷改革赋役之制,已经两年了,但我问了几句,他们连听都没听过,这里离京城才多远,已是这般,再远一些的地方,更不可想象。”
“改革赋役?我也没听过啊,我们幽州什么都没改。”
刘琰听见这句,眉头放平,淡淡一笑:“幽州如今还是段家的幽州,动不得。”
许京华吃惊:“什么意思?段家不是对朝廷很忠心吗?”
“忠心应当是有的,但私心也不少。两年前,朝廷将各要地大州升格为府,分刺史之权,都督掌武备,知府掌文治,段文振便由幽州刺史改封幽州都督,朝廷另派文官任知府,你猜结果如何?”
许京华根本没听说过这事,便猜道:“八成不行吧?”
“何止是不行,幽州知府如今已经换了三任了。第一任去了,手下属官都是幽州的官员,当他面什么都答应,回头大小事宜还去报都督府。他去找段文振,段文振就说是下面人一时忘了,把人叫来骂一顿,过后一如原样。他亲自出去体察民情,派亲信看卷宗、勘核人口,说要实行新赋役法,消息刚放出去,就有人聚众闹事,冲进府衙将知府打成重伤。”
“……这事我好像听过,那位知府是不是肋骨都给打断了?”
“是啊。”刘琰一叹,“先帝只得另派一位圆滑些的大臣去接任。段文振还喊冤呢,说第一任知府太心急,赋役改革何等大事,幽州又多牧民胡人,民风剽悍,必得徐徐图之才行。”
“那第二任又为啥换了?”
“因为段文振忍不了卧榻之侧、他人鼾睡。第二任知府圆滑,与幽州城仕绅权贵多有往来,难免涉及财物,没几个月,段文振就捉到把柄,告知府索贿受贿——就是贪财要钱。”
许京华大开眼界:“我都不知道大单于还这么有手段。”
刘琰:“……”
被他一瞪,许京华醒悟过来,嘿嘿笑道:“习惯了。幽州人都觉得是因为段氏保一方太平,大伙才能在乱世中活下来,所以遇事都更向着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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