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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正奇暗叹了一口气,把视线移开, 点了小白说话:“小白你来说说你的感想吧。”
小白正色说道:“情绪非常饱满, 代入感很足,角色定位清晰, 而且演绎到位。这是表演的部分。在舞蹈方面,除了狐步的编排步伐部分较为明显以外, 并没有特别清晰的舞蹈定位,但也代表他们对每个舞蹈的掌控都游刃有余, 可以轻松做到上一刻还在滑华尔兹, 下一刻就是探戈握法,他们从来没有低于标准线, 凯哥很好地控制了手臂的部分,这一点值得我学习。以后教练把我手上绑个木板吧,我再也不会把手掉下去了。”
教室里传来笑声,卢正奇的嘴角也笑开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又在不动声色地看向沈中。
下一个,卢正奇点了一个女孩,那女孩说:“我不想说这个节目的问题,等会教练肯定会指点我们技巧,我就说说我去委培的时候发生的事吧。那天我是上午去的, 那时候凯哥和珊姐他们已经上冰了,他们一直在练那个水滑法的弧线托举, 等我练了两个小时下来,他们还在练同一个动作。等我吃过午饭, 下午继续上课的时候,我看见他们上冰,练的还是同一个动作。其实这种事咱们也经历过,一个动作练不好,就反复地练,我们可以练一个小时,练两个小时,甚至练一天。但是我一周后,再过去练舞,我发现他们还在练这个动作。我不知道这期间他们是不是一直在练这个动作,我只是说,我上周看见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已经滑的很好了,但是过了一周再看见,就发现那已经不是好的问题了,而是非常的完美,完美到有了灵性,举重若轻,翩然若鸿,凯哥在冰面上侧身滑过的那一瞬间,我觉得他怀里好像没有抱着人,就连他自己轻的也像是柳絮一样,轻飘飘的在冰上滑过,我几乎可以在那一瞬间看见涟漪扩散开来的感觉。”
女孩说道这里,环顾一圈,见大家若有所思,教练也没有开口说话,便想了想又说道:“所以,是我们对自己太容易满足了,对美的定义,以及对自己的要求,都不如凯哥他们,这是我们在训练的意识上最根本的差距。仔细想想,一个赛季,我们花半年的时间准备两个节目,足够我们去打磨更细节的东西,可是我们却都只打磨到了一个差不多的程度,没想过去追求极致,所以从今往后,我会更努力地追求细节,真正地突破自己。嗯……就这些了,谢谢大家。”
“好!”卢正奇夸赞了她一声,笑道,“一个是训练精神,一个是舞蹈素养,大家都说到点儿上了。所以我们和金鑫那边的委培人数还会增加,这一次大家就都过去,冰舞离不开舞蹈,你们必须再提高舞蹈能力了。”
顿了顿,卢正奇弯腰将视频的播放进度条返回到了最初,说道:“接下来,我们开始从头分析他们的技术动作,这是第一个动作……”
沈中没有被提问,松了一口气之后呼吸都在颤抖。
他低下头,狠狠地眨了两下酸涩的甚至有些疼痛的眼睛,直到心态调整地差不多了,然后这才抬头,目光笔直地看着屏幕,心平气和地认真地听课。
心里的火气还有吗?
还有什么资格有火气呢?
还有什么资格去骄傲呢?
看过了他们的比赛视频,清楚地明白自己被人从头到脚比的体无完肤,彻底被打败的感觉。
所以还有什么不服气呢?
这个视频,这场比赛,那两个人所展示出来的能力,将他身体里的傲骨一点点的碾碎了,挫骨扬灰的,被风一吹,一点儿尘都没留下来。
沈中身上的傲气被碾碎的那一瞬间,他身边的江从南似有察觉,转头看了他一眼,便看见了一双心平气和的眼。
江从南对他嫣然一笑。
沈中被江从南笑的心里一颤,突然想到,摊上自己这个惹祸精,还是什么本事都没有,却梗着脖子骄傲的傻逼,想必这丫头也不好过吧。
那些网上的人,在骂他的时候,可是把江从南也骂进去了,无缘无故地遭到牵连,换谁不来气呢?那一巴掌,打的好。
国家队在对夏凯凯和周悦珊的比赛视频复盘的时候,冰协这边也将夏凯凯和周悦珊的比赛视频做成了教学视频,发放了下去。
S省队拿到教学视频之后,就把教练员都叫了过来。
男单这边依旧是苏宇的教学视频,刘云海现在是男单的主教练,熟门熟路地拿到视频,就转头去给学生们上课去了。女单和双人滑也各有去处,只是到了冰舞这边,余总教练不但给老的冰舞教练一份,另外一份还给了倪白。
夏凯凯离开S省队两年,按理来说曾经发生矛盾冲突的那些人那些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也就淡了。
但问题,夏凯凯现在成绩越来越好,各大媒体体育频道争相报道,甚至还上了大台的新闻,对于倪白而言,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每次都往她心口上扎,直到把她扎成了一个针包,变成了一碰就疼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了。
倪白被命令要求必须上这套新教学。
既然是教学,肯定和网上看的比赛视频不一样,发到手里的视频是做过后期处理的,随时会有停顿,重复,以及脚下用刃的明确指导,也会有些线图在画面里时时地出现,同时还配有文字。
她不自在的在课上放了这个教学视频,她现在一共带了三组冰舞队员,除了周子琦和谷丰以外,其他两组队员都看的津津有味,临了还问了一句:“谷丰哥,你去年来的话,是见过夏凯凯和周悦珊的吧?他们人怎么样啊?”
谷丰只是有点小小的骄傲自负,现在也算是认清了自己的能力,心态还算平和地说:“挺好的,话不算多,特别能够吃苦,也不爱生气吧。”
被他和小姨联合排挤,抢了搭档也没见多生气,真的脾气够好,现在想来,真的挺对不起人的。
倪白在旁边听着,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心口的伤口又在流血,不止一次问自己,当初要是自己对人家稍微好一点点呢……是不是有可能,他们的教练就不会是那个死胖子,而是自己了。
至于周子琦,只有浅笑着的脸上有着淡淡的苦意,偶尔情绪生出来的时候,转头看看谷丰的脸,那些不忿的情绪又压了下去……就这样吧,已经过去的事情,再也无法改变了。
新的视频教学扫过整个华国的省市级的花滑训练队,强制性的学习让所有的冰舞运动员都认识了夏凯凯和周悦珊,就连俱乐部也可以免费下载。
官方的再一次认可,毫无疑问地垫定了夏凯凯他们成为华国冰舞“一哥”、“一姐”的身份。甚至通过金鑫俱乐部,还与华星集团达成了很多的舞蹈培训合作,一时间,华星成为了官方指定的舞蹈训练机构,而金鑫俱乐部也成为了俱乐部的龙头老大。
但事实上,夏凯凯对这些事情的发展却一无所知。
他正在参加加国站分站赛。
短节目《惹火的眼神》和自由滑《知了》的总分,与上一次米国站相差无几,分,再次拿下了这个分站赛的冠军。
爱丽丝的成绩也比较稳定,只是失去了东道主的优势后,分,分。
分站赛的第三名被加国的选手,分拿下。
鲍勃组合显然因为之前的那场风波而影响了他们的成绩,这里面有他们自己本身的失误,也有裁判对他们的一个偏失的印象分,分,并不比米国站的比赛好上多少。
大约这对组合想要走出当前的困境,还需要一段比较长时间。
夏凯凯他们参加完了两场分站赛后,今年的比赛也就没有太多了。
他们十二月份会参加“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然后明年二月份,是“世界大奖赛的总决赛”。
没有国内比赛,他们确实相对轻松,有足够富裕的时间训练,也有富裕的休息时间。
加国站比完,夏凯凯宣布放假一周,公费旅游,目的地,瑞士。
周悦珊之前很少出国,最近却出国出的很烦,就想回家陪陪父母,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要去瑞士啊?”
夏凯凯说:“去瑞士滑雪不好吗?”
周悦珊摇头:“我妈关节炎犯了,想回去看看他。”
夏凯凯蹙眉:“去瑞士也不都是旅游,世界滑联的总部在瑞士,我们需要过去提交申请,否则十二月份我们就没有比赛了。”
周悦珊想了想,恍然大悟:“外卡啊?”
外卡:名额外的参赛资格。
每年每个国家的选手名额是固定的,但是个别选手,在国内比赛因为意外出现了失误,错失资格,经过世界滑联会议决定后,答应额外给与的参赛资格。有时候也会给一些主办国本国的队员额外资格。
花滑一共四个单项,每个单项每年外卡数额不定,但绝不会超过三张。
每年提出申请的选手非常多,甚至有时候会有些附加条件,夏凯凯担心拿不下这张外卡,所以必须要亲自走一趟瑞士。
周悦珊经过提醒,这才想起外卡的事。
在体制内待久了,默认水平最高就有更多的比赛机会,周悦珊也认为亲自过去一趟更保险,便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到一旁给父母打电话过去了。
温健这才说道:“拿外卡更难,其实咱们回去一申请就可以拿下国家队那边的名额,实在不好交代,不还有选拔赛吗?到时候我们参加就好了。”
夏凯凯这个时候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加国赛比完后,他们又飞回了米国的华府州,他们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熟悉公寓和周边的环境,穆渊聘请的管家还是他们熟悉的华人,张姐和赵哥。赵哥除了做饭外什么都会,张姐会很多国家的食物,过去的半年还专门考了个运动营养学的证书,现在被穆渊以集团的名义长期聘用,作为他们日后出国比赛的团队成员。
所以国内国外的生活差距并不是那么太明显,而且在一个地方住的时间长了,就会有归属感,因而比完赛他们并没有急着回国,而是回到公寓稍微整理一下,再说回国的事。
夏凯凯吃着张姐端过来的水果,说:“先试一试吧,能拿下外卡不好吗?虽然不知道这次华国派出来的会是谁,但多一组选手参加比赛,也能累积参加大赛的经验。所以都说了,实在不行再回去参加选拔赛。”
温健呵呵地笑着,揶揄道:“你倒是挺有园丁精神。”
夏凯凯笑而不语。
园丁精神什么的……大约从他收养了一头小狼崽后,就一点点的被培养出来了吧。
带孩子需要奉献精神。
办学校更需要园丁精神。
夏凯凯一直都不是那种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好的人,在他有能力的情况下,期望自己身边的人都好,每个人都能快乐。
这种性格叫什么来着?
“圣父”吗?
挺好的一个词,在华国却成为了贬义词,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推崇着自扫门前雪的精神,并且引以为傲,还打压身边具有奉献精神的人。
夏凯凯倒也没兴趣改变什么,只是他天生就比较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拉别人一把,所以有时候思考问题就会比较随心。
给国内留一个名额有什么不好呢?万一是小青小白拿下了选拔赛冠军呢?那两下孩子才十八岁,就有机会去世界赛场体验,说不准以后确实可以滑出一个好成绩呢?
所以夏凯凯对这个外卡算是势在必得吧。
他们在米国停留了一天,然后就坐上了飞机飞瑞士。
在出发的时候,温健前后左右看了一圈,诧异地说:“那个粘人精呢?”
“粘……”夏凯凯扬眉,继而笑了,说:“有点儿事在忙,晚我们一天过去。”
温健扬眉:“这倒是难得。”
难得什么?
夏凯凯也没问,想来也不是好话。
相处的时间长了,温健总算是不太怕穆渊了,甚至敢在背后说他是个“粘人精”,但是仔细想想,这个形容还有点贴切。
从小到大,那小子言行举止,还真是个粘人精无误。
从米国飞到瑞士,一行人在飞机上睡了几觉,等着睡醒后,一下飞机,就到了“欧洲屋脊”瑞士,最后他们踩上了达城的土地。
达城是一个金融性与政治性为主导的城市,与瑞士闻名全球的旅游业不太搭边,但是这里汇聚了很多的公司和行政机构,包括世界滑冰联盟的总部就设在这里。
夏凯凯他们下了飞机,先去了酒店,拾掇一番,下午就去往滑冰联盟去了。
温健在车上忐忑:“这个程序怎么走啊?你没了解一下?需不需要冰协写申请打报告啊?还有到了地方咱们直接开口问就行了?这样会不会太过冒失?”
夏凯凯笑着说:“没事,跟我走就好,我知道怎么走程序。”
温健蹙眉:“你已经打过电话了?”
夏凯凯笑着正准备说话,车已经停在了一栋大楼的前面。
世界滑冰联盟的总部远没有想象的那么气派,甚至所设的地点和建筑风格也与冰雪不太搭调。不过是四层的红墙楼房,配着尖顶的瓦屋风格,在绿树掩映间若隐若现。门口有个大花坛做的转盘,车开过去,花坛里姹紫嫣红的,打理的非常整齐,最显眼的地方立着个大理石碑,用英语与德语写着“世界滑冰联盟”的名字。
车绕着花坛一路开过去,道路两边就都是旗杆,夏凯凯抬头看见了华国的国旗,也有E国、米国、R国等等约有三十面旗帜,最显眼处就是瑞士国旗和奥林匹克旗帜、联合国旗帜。
这些迎风飞舞的旗帜,都是加入了世界滑联的国家。
然后在那红墙大楼的一楼的大门门口,一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正走出来,隔着约二十米的距离,夏凯凯第一时间就和那双绿色的眼睛对上了。
继而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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