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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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姜婳愣住了, 这还是程照头一回喊她“阿宁”, 他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转而敲在她心上, 荡起心田一片涟漪。

“嗯?”她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似鸦羽般的睫毛扑闪, 眼底是一闪而逝的慌乱。

程照唇角勾起平缓的弧度,抬手碰了一下她的头顶, 像是在和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阿宁一定要平安常在。”若是她不在, 那这人世好像就只剩下权柄可以追逐。

姜婳微怔, 总觉得他神色有异, 像是意有所指。她茫然地回了一句:“我在啊。”

程照没有说话,向来板着的面色温和了许多。从前他只觉得这世上事物只分为两种,拦路虎与踏脚石,而今才发现还有第三种, 唤为阿宁,她是人间的可遇不可求。

他正要开口说话, 门外忽然传来摆弄铜锁的声音, 姜婳一惊,下意识转头喊了一声:“是谁?”

那声音戛然而止, 随即是轻巧离去的脚步声, 程照一听便知是个练家子, 赶紧双腿一蹬跃上墙头,只看到远远一个黑衣背影,转过了街角不见了。

姜婳在院子里愤愤然:“是小偷吗?大白日的竟然敢上门行窃!”

程照跳下墙头, 拧着眉道:“不太像,你以后不许一个人过来。”就像她说的,小偷绝不会大白日的就上门行窃,来人匆忙离去,但脚步却不见丝毫仓惶,像是有恃无恐。

听闻不是,姜婳眨了眨眼睛,开始脑洞大开猜测:“是不是哪个人以为这宅子没主,所以鸠占鹊巢,把我的宅子当自己家了?说不定晚上偷偷哭的也是他,就是为了故意吓人,让我不敢过来。”

她说的前后矛盾还条理不通,向来注重逻辑的程照却点头同意:“你说的有道理,许是哪个亡命之徒躲藏于此,故意弄些流言出来。人心向来比鬼神还要可怕,你往后出门一定得注意,别一个人过来。看桃花可以去城外,多带几个护卫,出门要挑大路走……”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日,姜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道:“原来你会说这么多话啊,先前我阿兄还说你话少,辩论的时候很吃亏。”

时人常举办一些聚会,会上多是自由辩论,像上回常平长公主在府上举办集贤宴,众人先是闲聊,后来就以养花为题而争辩起来,辩赢者得到了长公主府上开得最好的一盆兰花。

后来姜存就说:“明宣那般不爱说话,到了这种场合委实吃亏。”

姜婳还为此很是忧心了一阵子,毕竟程照在朝为官,怎么也躲不过这种场合,他不爱说话,默默无闻还好,若被人寻着这点故意打压可如何是好?

程照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按了下额角,原来小姑娘还操心这个。

“那你听话。”他小心避开她发间的步摇,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其实他没有哄孩子的经验,父母在他年幼时就遭了劫匪而过世,他也没有被人哄的记忆。

姜婳乖乖点头:“我知道的,我一个人也不敢来啊。”

她点完头后又拉着他袖子道:“既然来都来了,不看桃花怎么能行?你快过来看,这几树桃花开的特别好,过段时间就可以摘桃子了。”

几棵桃树排成一排,枝头的桃花开得灿烂又热烈,像是烟粉色的云霞覆盖其上,再加上点早间的白雾,看起来犹如仙境。不过此刻没有白雾,只有春雨过后满满的水汽。湿润的泥地上还有一些被雨打下的花瓣,看着有几分凄凉。

姜婳走到树下,踮起脚尖,伸手攀了一根树枝,费了点力气将它折了下来。转头看程照似是皱了眉,她连忙解释:“我这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呐,这一枝给你。”

鲜花在侧,姑娘抿唇而笑,比花还要妍丽。程照差点看晃了神,下意识就接了过来,就见她又要垫脚去折花枝,他走过去,直接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松松折了一枝开满桃花的花枝递给她。

“那这枝给你。”

姜婳开心地接过,道:“谢谢,等摘桃子的时候我们再来好不好?到时候你那么高,不用爬树就可以摘到了。”

程照温声答应:“好。”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姜婳感到不可思议:“没看见门上那把大锁吗?还敲门?是不是那小偷又回来了?你快跳上墙头去看一看。”

程照也觉不对,面色凝重道:“怕是你阿父找来了。”其他人都不会这般敲门。

果不其然,外边敲门的听见没有应和声,幽幽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

一听是阿父的声音,姜婳吓得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程照:“怎么办,要不你先跑吧?你功夫好,从后院翻出去,别被我阿父抓到……”

程照失笑:“你别乱出主意。先回你阿父一声,免得他担心。”若他真跑了,那他和阿宁才是真正的不可能。如今被抓到,顶多再忙上几个月不得相见,相比起来,当然是长久的利益比较重要。

姜婳颇为忐忑地走到门前,隔着门跟阿父说话:“阿父,外头挂着锁呢,我开不了门。”

外面背着手的姜嵘脸色一黑,怒道:“那你怎么进去的?叫那个谁过来说话!”

程照咳了一声,走到门前道:“姜大人,下官……”

他还没说完,就被姜嵘暴躁地打断:“快出来开门!”

被一把大锁隔开的两边,外边姜嵘怒气冲冲,李氏站在一旁皱着眉没说话,心里却盘算起来,若真把阿宁嫁给程照,好处与坏处几乎掺半,让人难以抉择。

里边姜婳心中越发忐忑,开始盘算该怎么逃过这一劫,如今被当场抓包,想一点不受罚是不可能了,但应该不至于跪祠堂或者被打吧?她还没有跪过祠堂呢,大堂姊倒是去过,据说膝盖会疼,要不到时候提前准备好护膝?

只有程照面上堪称冷静,轻巧地翻墙而过,顶着外头两人似明火灼烧的视线,他镇定地走到门前,双手拿在锁头的两端,用力一掰,“咔嚓”一声,铜锁应声而断。

姜嵘一惊,没看出来啊,这小子看着文弱可欺,力气竟然这么大。不行不行,以后要是欺负阿宁怎么办?捏一下,阿宁手都会给他捏断,太危险了!

李氏也不由愣了一愣,登时在心里给他加了点分,力气大,能护着人,这么一算,好处比坏处多了一分。

程照把锁拿在手里推开了门,这才往旁边退了一步,道:“姜大人,姜夫人,可以进去了。”

姜嵘哼了一声,走进院子就瞧见姜婳手里拿着两枝桃花,小脚正不安地在地上蹭着,他满心怒气顿时消散了一半。

姜婳一见门开了,赶紧上前谄笑:“阿父阿母,你们怎么过来了?我看时辰不早,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李氏环顾一圈,这宅子上次打扫是在年前,因此看着还算干净,那一排桃花开的确实好。如此想着,她伸手就将姜婳手里的花枝抽了过来,朝她额头轻敲了一下:“早就说了不让你过来,你还敢翻墙进来?”

姜婳低下头不敢说话,默默祈祷阿父别太为难程照。

“这次就算了,先回家。”李氏拦在姜嵘前头下了命令,转头瞧了程照一眼,道:“明宣若是有空,不如到我们家做客?岫之先前还念叨你。”

姜嵘欲反驳,被李氏斜睨了一眼,勉强压下那口气,心想这小子若是敢答应,那他下个休沐日就别想出大理寺!

程照斟酌了片刻,最终点头应下:“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姜夫人相邀。”

姜嵘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很好,十年前的案卷太少了,得五十年前的才行。

几个人就这么一起回到了辅国公府,不提期间格外诡异紧张的气氛,他们下马车时正好碰见外出归家的姜存。姜存一看,阿父阿母还有阿妹都在一块,还加上一个明宣,莫名觉得这组合有些怪异。

阿父阿母不是出去踏青了吗?阿宁不是跟妙妙一起逛街去了吗?明宣……前日约他还说休沐日有事,不能出门,怎么今日就上门来了?

姜存心里满是疑惑,正要上前问一问,就被姜嵘毫不掩饰地嫌弃了:“怎么身上都是酒味?快一边去,别熏着你阿母和阿宁。”

姜存默默退到了程照身后,一旁的程照在心底记下,最好不要喝酒。

待进了花厅,姜婳被打发去换衣裳,因为她之前爬树还有跳下墙头时,裙摆上蹭了些脏污泥点。出门前她偷偷看了程照一眼,正对上他安抚的目光,她紧绷着的心情放松了些,朝他眨了眨眼,拎起裙摆出了门。

回房后她迅速换了一身,转头就看见青樱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那神情明显有问题。

姜婳清清嗓子,问:“你今日跑哪里去了?”

青樱十分愧疚:“姑娘,婢子在您买伞时就被夫人看见了,随后您回去碰见了程家郎君给他打伞,就在那时候婢子就被夫人叫过去了。不是婢子故意擅离职守,只是……”

姜婳打断她:“所以阿母他们在我买伞时就看见我了?”

“是,老爷还说要看着您去哪……”

姜婳回想了下,那就是她和程照的一举一动都被阿父阿母看在了眼里,嗯……打伞应该算不上出格,想来想去,还是她爬树翻墙要严重一些。

当然,最严重的还是她还拉着程照一起玩,这回怕不只是抄书那般简单,禁足还是小事,就怕用上姜家祖传的家法,跪祠堂啥的。

她做好心理准备又回去花厅,却见花厅里只有阿兄坐着喝茶,阿父阿母还有程照都不见人影。

“阿兄,阿父阿母呢?”

姜存道:“去书房了,说是和明宣有话要说,也是奇了,明宣话那么少,怎么会和阿父有话要说?连阿母都跟了过去,却不让我过去,难道我身上酒味真这么重?”

姜婳转身就要走,却被姜存叫住:“你要去哪儿?”

“阿兄你都不好奇吗?”姜婳故意吊他胃口,“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偷听吧?”她算盘打得极好,要是再被抓包,还可以拉着阿兄一起共沉沦。

姜存沉思片刻,脑中灵光一闪,阿宁好奇什么?他意味深长道:“我是挺好奇的,阿父阿母一道出的门,一起回来能理解。倒是你,怎么会和明宣一道跟着阿父阿母回来?”

阿兄向来聪明,姜婳也没指望能瞒过他,直接坦白道:“我今天去找他玩了呀。”

姜存顿时失语,他去约明宣,明宣说是有事要忙,结果阿宁去找他玩,还能把人带到家里来?更重要的是,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你跟明宣……”他眉头皱成一团,唇角已经向下撇,语气纠结,“你们……什么关系?”

姜婳奇道:“我们能有什么关系?阿兄你不要胡思乱想。”

姜存岂能被她一句话糊弄过去,脑中思绪万千,最后只化为一句:引狼入室!

硕大的字体在他脑中转了几圈,撞得他头昏眼花,方才宴上喝的酒一下子上了头,叫他神思清醒却说不出话来。

“等、等会。”姜存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终于能说话了,就开始叨叨,“不是,你们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就一起出去玩?去哪儿玩了?明宣前几日还与我说休沐日要在家里看书!”

这反应居然比阿父还要激烈,姜婳赶紧过去给他拍背,走近就被他身上的酒气给熏得呼吸一窒,忍不住嫌弃地捂了鼻子道:“这么重的酒气,你该去换衣服啊。”

姜存捂着胸口不想说话,以前阿宁是温暖的小棉袄,现在却嫌弃他身上酒味重;以前明宣是他好兄弟,现在却直接拒了他的邀约。然后这两个人背着他一起出去玩了!

看阿兄一脸生无可恋,姜婳有点不忍,但当前她和程照确实又没什么关系,那一点青涩暧昧的小嫩芽眼看着也要被掐断,她自己都不知如何是好。

头一回心动,但两人之间的巨大差异,还有未来不可知的死亡都在提醒她,不要深陷其中,要理智、要清醒,要小心翼翼垫脚前行。

“唉,阿兄,你也不小了。”姜婳颇为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抛开脑中一团乱麻似的思绪,拍拍他的肩权当安抚,“少喝点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见喜欢的姑娘了。”

过了好半晌总算把阿兄安抚好了,她还惦记着去书房偷听,结果刚转过身便看见那边一行三个人远远就过来了。从面色上来看,阿父板着脸,阿母看着颇为温和,程照面无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姜婳迎上去,姜嵘肉眼可见地面色缓和下来,开口让下人摆饭。今日府里因没有提前说,饭菜十分精简,只有一条鱼还算得上是珍馐。

姜婳被安排在饭桌侧边,程照在她对面,隔着整张桌子的距离。程照的旁边是姜存,往日话痨的姜存这会整个人都是蔫的,什么话都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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