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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姜婳用完膳, 按惯例是要在院子里走两圈的。但她还生着病, 精神格外惫懒, 就让青樱搬了把躺椅放院子里, 她坐在上面盖着毯子看黄昏暮色。
天已经黑了下来, 三两颗星星挂在天幕之上, 一闪一闪的,映照在她眼睛里。
院子里有棵树是阿父在她出生那年栽下的, 如今过了十五年, 树已经能洒下一片阴凉, 在夏夜里也能挡住一片星空。
“在想什么?”树后突然转出来一个人, 高高瘦瘦的身影,掩在暮色之中。
姜婳吓了一跳,看清是谁之后更惊吓了:“你是不是爬墙进来的?”
天色太晚了,往常程照过来只会在外院书房、饭厅及花厅几个地方走动, 这还是头一回入了她的院子,且看着他身边没有领路的侍女。
姜婳在心里稍稍琢磨了一下, 觉得以程照的性子, 爬墙进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她话音刚落,额头上就被人敲了一下, 不痛, 但指节敲击到她的额心时, 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程照话里隐隐带笑:“在你心底,我就是那等会爬墙的登徒子?”
姜婳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他,她还坐在躺椅上, 得仰着脖子和他说话,细长白皙的脖颈露出一小截,优美的线条往下没入衣襟,衣襟之下是盖到胸口上方的毯子边缘。
程照半蹲下,将她的毯子拉高了些,直到盖住了她小巧的下巴才停下。
“你刚刚在想什么?”他又把先前被打断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姜婳轻笑:“在想你啊。”
程照也笑,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目光在她唇上逡巡而过,道:“你晚上是不是吃蜜饯了?”
“吃了。”姜婳很实诚,“药太苦了,吃点蜜饯压压苦味。”
她又问:“你吃过饭了吗?”听见饭厅刚刚才传膳,按理说他应该还没有吃饭。可她这里刚刚撤了饭食,桌上空荡荡一片,连糕点也因她今日胃口不佳而没有备下。
程照摇头,还是半蹲在躺椅边上和她说话:“药这么苦啊?不过你得记着这苦,往后才能记得别踢被子。”
姜婳很苦恼:“我睡着了又不知道。”
“那倒也是。”程照作势思索,过了一会儿就道,“那没办法了,今年还是得自己注意着,等明年这时候,你踢被子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盖。”
姜婳笑弯了眉眼,将毯子往下移了点,直起身子在他脸侧亲了一下:“谢谢。”
她向来是这样的,害羞腼腆又有不为人知的大胆,总习惯于向人道谢,好像承了旁人许多恩情一样。
程照强迫自己放缓呼吸,胸腔里那颗胡乱跳动的心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羞囧,跳得愈发欢快。
宽大的袖摆遮住了他握成拳头的手,手里汗意涔涔。他自省为何如此紧张,想了想得出结论,大概是因为地点不一样。
这里是姜家,是阿宁的闺房,他并不是第一次踏足于此,却比第一次更忐忑。他就像是正式入侵了阿宁的人生,在这里和阿宁亲昵,有一种隐秘且微妙的感觉,叫他只略略一想,就控制不住思绪乱飞。
他想,这不合规矩。
他又想,去他娘的规矩。
姜婳惦记着他没有吃饭的事,掀开毯子就要起身,道:“我去让人给你弄点吃的,正好我也饿了。”
“别。”程照按住她的肩膀,“已经有人去给我传膳了,只要你借我一张食桌就好了。”
姜婳这才回过味来,看来是阿母允了他过来用膳。
她便又躺了回去,跟他闲话起家常来,没说几句,侍女便拎着食盒进门,将晚膳就近摆在了躺椅边上的桌子上。
程照的饭食与姜婳的病号餐不同,荤素一样不少,菌菇火腿汤倒是一样的。
姜婳就在旁边看着他吃,然后发现他吃饭时也是极好看的,动作不急不缓,乌箸在他手里都显得高贵了几分。
从外表来看,丝毫看不出来他家世贫寒,底蕴不丰,姜婳只觉得,他虽没有世家子的矜贵,但气度自成一派,或许是诗书浸淫,叫他身上总有些经年的厚重感。
“不是说饿了吗?”程照停下筷子,舀了一碗汤,推到她面前道,“喝一点。”
姜婳轻笑:“骗你的,我不饿。”
她刚刚只是因为他没吃饭,这才寻了个借口说自己也饿了。
程照也明白过来,笑了一笑,自己慢慢将那碗汤喝了,又将桌上的饭菜扫荡一空。姜婳看得咋舌,看着挺清清瘦瘦的一人,居然还挺能吃。
“那日你病得迷迷糊糊的,我也过来看你了。”他道。
姜婳恍然:“原来真的是你啊。”她想起自己确实病得糊涂,迷迷糊糊中看见了程照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随即她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为她当时很难受,又以为是在梦里,便扯着他的袖子哭了,最后还用他的袖子擦眼泪。
“我病糊涂了,不是故意要弄脏你袖子的。”
程照也想起前几日的情形来,小姑娘发了热,红彤彤的小脸埋在被子里,看着可怜也可爱。他跟在姜夫人身后,余光不敢乱瞧,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然后不知怎么回事,他取代了姜夫人的位置,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小姑娘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雾蒙蒙一片,大概连他是谁都看不清。
但或许是他身上的气味太过独特,在他起身要走的时候,她硬是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抓着他的袖摆不让他走,他不过是将自己袖摆扯了出来,她便哭了。
她哭得细声细气的,小声小声地抽噎,叫他心里霎时软成一片,几乎化成了水。忙不迭将自己袖摆又塞回了她手里,可她还是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怕她哭坏了眼睛,他只能小声安慰,可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无外乎“你别哭了”“你哪里难受”,最后倒把自己弄得酸楚了几分。
她倒是哭着哭着便睡着了,睡前还不忘扯着他袖摆擦眼泪,弄得他袖摆上一片泪渍。旁边姜夫人看得十分感慨,让他去换了一身姜存的衣裳才作罢。
姜婳皱了皱眉,开始熟悉地倒打一耙:“你是不是趁我生病的时候欺负我了?不然的话,我为什么要拉着你的袖子哭。”
程照无言以对,伸手将她身上的毯子裹紧,不紧不慢道:“哪是我欺负你?明明是你欺负我,就仗着我心疼,跟小孩子一样,抓着我的袖子不让走,让你阿母看了许久的笑话。”
对于自己记不得的事,姜婳打死不认,轻哼一声抵赖:“你胡说,阿母都没和我说过,是不是你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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