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随林琅踏着石板小道往亭里头去, 却正见亭中石桌上摆了两个茶杯，果真是在等她。

“长姐可真会挑时候。”林璃兀自一坐, 抬眼瞧瞧林琅，“这时候，不在家好好备着婚事，倒是忙着来寻我，莫不是想提前取取经？”

锦书面上始终挂着浅笑, 在一旁给两位主子添了茶，又将食盒中的盘碟一个个摆了出来，头一个拿出来的便是芝麻糕。（林璃在林琅屋里吃过好多的那个，我也吃过, 可好吃了。）

林琅面上却是冷淡疏离的模样，端坐在桌前, “并非蓄意打搅你们，只是成婚前便往你们府上跑, 传了出去，终究是不好。”

林璃忍不住想白她一眼, 却又听她继续道：“想来你也不愿回林府。”

这话倒是真。

林璃瞧了瞧精致的小食, 想着腹间积食方才舒坦了些, 便只好微抿了口茶水，“长姐有话便直说吧，青荔和锦书都不是外人。”

“几日不见，竟是急躁了几分。”林琅嘴角微勾，虽模样端方大气却仍是叫人觉得有几分疏离。她垂眸, 伸手捏了捏手中的瓷杯，低声道：“候府把陆烟儿藏得倒是挺好，我几番差了人去查，却是毫无踪迹。”

林璃微微挑眉，嘴边上的笑意很是明显。

她倒是猜对了，当初叫人去查陆烟儿所在的庄子，终究是有用的，“怎么长姐竟打起了陆烟儿的主意？无论如何，她日后也是你院里的人，那也是你的庶子。”

“此人不除，日后便是个祸患。”林琅倒是直截的很，“你也知道她并非安分之人。”

林璃噘嘴，将手撑在桌上，托着腮朝她摇摇头，“嫡生的果真底气更足些，长姐行事也当真是果断，只可惜问错人了，我不大清楚呢。”

林琅见她一双桃花眸子莹亮，带着笑意瞧着自己，便知她心里头清楚得很。不过不知为何，此次见她，林琅只觉她变得同以往不大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

“妹妹大约也有些想问的事情，直接问吧，不必同我绕弯子。”林琅面色温和了些，轻抿了一口茶，等着林璃开口。

只见林璃笑得更开了，对着在旁侍候的几个丫头道：“你们先退下吧。”

待丫头们退远了些，林璃才开口道：“从前我长在乡下，与一户王姓人家有过些关系。可父亲说过，我一回了林府，王家人便被人处理了，长姐可知此事？”

林琅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事情，可人都处理了，还有什么可问的？莫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王家人手里？她心下思索片刻，才低声道：“想来那王家于你也是有些重要的，说了倒也无妨。”

“王家人的事情，并非是父亲出手，如此雷霆手段，又不留痕迹，是柳相的手笔。”林琅缓声道：“当初父亲肯叫你代嫁，便是身后有柳相撑腰。”林琅说着便忽而想通了，以林璃现在的身份，一个乡绅王家根本不是问题，可倘若是王家知情的人还活着，又为人所利用……

林琅轻轻蹙眉，低声问林璃道：“莫不是有人以你过往之事要挟你？”

林璃直视着林琅的一双眼睛，心里忍不住叹道：她知道的内情当真是不少，可却远超一个后院女子该知道的事情，更何况在外人看来她还是林家娇养的掌上明珠。

她这位嫡姐果真是不简单。

“长姐倒是通透得很。”林璃面色变了变，笑意也敛了两分，“不曾有人要挟过我，可不弄清楚些，我这心里头终究不踏实。”

林琅嘴角抿起，露出些浅浅的笑意，看来王家人手里的当真是个紧要把柄。

“起初父亲差了人，想将王家和你养父母等人送远些，不叫旁人轻易找到便罢了，可半路上却遭人截杀。”林琅面色淡然，说得稀松平常，“那些杀手连父亲遣去护送的人也一并解决了。”

林璃蹙眉，“去护送的林家下人既没有能活下来的，你们又是如何知晓，此事是柳相所为？”

“并无实证。”林琅摇摇头，“不过柳相的心腹顾大人，心知父亲手上没有证据，便在父亲跟前透露了此事。”林琅轻抿一口茶。

问的越多，林璃越发觉得此事复杂，她原还只不过是担心林翰留了她的把柄，为了将来好挟制她。

如今瞧着，不只是她，只怕整个林家都要受人胁迫。便是林家当真没证据，柳相也未必肯放过。若是柳相发难，林家与她必然会祸及彼此。

想不到此刻她竟是与林家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林璃抬头，瞧着这位她长姐，并未理会她的话，反是低声问道：“林家把代嫁的事情办砸了，大约柳相也不肯轻易放过吧？”

“林家毫无证据能证明此事与柳相有关，于柳相而言无甚威胁。”林琅低声道，“更何况，林家事发的当口，这么多双眼看着，官家都还没发难，柳相若是贸然有所举动，反倒给了官家一个斥他的理由。”

林璃瞧着位正垂眸的长姐，端方的举止，清雅的面目，怎么瞧都是个正直之人。可她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且心思灵透的有些过分，叫林璃一时不知她所说的话能不能信。

如此回想起来，林璃成亲第二日回门时，林琅便已经知道柳相对林家的关系了，她竟还能那般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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