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于微澜瞧见林璃竟是发髻都没来得及梳就跑了过来, 连忙起身。　　林璃也是连忙两步过去，拉了于微澜的手, 却发觉于微澜竟是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林璃温声道，“微澜莫慌。”　　于微澜吞了吞口水，眉头紧蹙着，胸口不停地起伏，声音也带了哭腔, “表嫂，昨夜之事确是她的过错，我也心知她是何意图。”　　林璃早知道于微澜要求情，却仍是瞧不得她这可怜模样。　　“可这终究关乎我们于家面子, 可否请表嫂容许我将她带回去，由家中长辈惩罚？”于微澜面上极红, 眼眶里的泪几乎要流出来。　　于微凉却忽然扭了身，叫声撕心裂肺, “长姐！你可是我的长姐！你究竟是帮我还是帮她？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于微澜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妹妹。　　为着她，为着于家的颜面, 于微澜平生头回这般低三下四, 开口求人。　　求的人还是林璃。　　她于叶明修虽是没了心思, 可心里头还是免不得暗暗有些和林璃比较的意思。　　如今，于微澜只觉喉间腥甜，又看向林璃，道：“表嫂可答应？”　　林璃叹息一声，甚至不曾看于微凉一眼。　　只朝着于微澜点了点头。　　“来人！”于微澜厉声道, 这才有了两分嫡女的架势。　　外头几个于家的丫鬟婆子连忙进来。　　“悄悄的，把她捆了回去，嘴巴掩实些。”于微澜道。　　于微凉立时抱住一把椅子，喊到：“我不！你们偏欺负我！回了家也会编瞎话蒙骗父亲母亲的！”　　于微澜反手便是一巴掌，怒视着在地上撒泼的人。　　于家的颜面当真是叫她丢尽了。　　林璃在一旁冷眼瞧着，只觉这一巴掌来得太晚了些。　　跟来的三个婆子皆上前来，把人强扭住了，青荔递了绳子将人捆住。　　于微澜胸口不断起伏，眼瞧着于微凉被送了出去，终是胸口的怒意平息了些。　　“表嫂莫要送了，今日这架势若被人瞧见了问起来，只求表嫂当不知道。”于微澜朝着林璃欠身，可说完了却也不肯起。　　林璃知道她的意思，一把将人拉起来，“我答应你，我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告辞。”于微澜眼中噙着泪，领着身后另外两个弟妹向林璃告辞。　　林璃点头示意，便只叫王嬷嬷跟着去送，自己回了屋中。　　青荔一边叫人上饭菜，一边满脸笑意，“夫人，您说回去这于四姑娘会被如何收拾？”　　林璃并未理会她，反是坐在了妆奁台跟前。　　茜桃连忙朝青荔使眼色。　　“夫人先梳发髻？”青荔低声问道，两步走过去，执起象牙梳，“可要梳个简单的？”　　林璃摇摇头，“稍微招摇些也无妨。”　　边说着，葱白的手边取出了一个暗红木匣子，上头雕刻繁复，花木鸟儿皆是栩栩如生，处处还镶着各色的宝石。　　青荔知道这物件儿，是皇后娘娘赏下的。　　“夫人！”青荔吃了一惊。　　平日里更是偏好素净些的妆容，便是连配饰都尽量挑着简单的用，如今却是要将官家御赐之物也带上。　　青荔忍不住低声问道：“当真要如此招摇？”　　林璃点了点头。　　一旁的茜桃听了青荔这话，心中更是肯定，“夫人这是准备去于家？”　　林璃嘴角弯弯，神色些疑虑地抬起一双桃花眼。　　透过镜子，她瞧向茜桃。　　“叶明修是如何□□出你这般通透的丫头的？”　　被林璃这般看着，茜桃一向淡然的面上竟也泛了红，“夫人过奖了。”　　正在梳发髻的青荔听出些话来，“夫人这是在说我傻？”　　“能听出来，便还算不得太傻。”林璃低声笑道。　　青荔撅噘嘴，继续梳发髻。　　大约巳时中，一个门房丫头在门口道：“夫人，于府上于夫人派了人来，说要给夫人递帖子，夫人可要见？”　　“叫进来。”林璃将手上的蜜饯儿放下。　　林里一瞧，却是方才见过的嬷嬷，那嬷嬷请安之后，连忙递了帖子过来。　　嬷嬷上下打量着林璃，只觉得她盛器严妆的模样，没得不可方物。　　那帖子确实于夫人下的，林璃瞧那嬷嬷瞧着很是急迫，便低声问道：“家中是何情况了？”　　那嬷嬷一愣，终是道：“求夫人快去救救我家姑娘吧！”　　林璃微愣，她原只料到那于微凉在家中受宠，将责罚狡辩了去，却不想于微澜竟要受难。　　“嬷嬷先别慌。”林璃起身，“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那嬷嬷仿佛得了救星，连忙跟着。　　“王嬷嬷，你在家中替我们守着，茜桃，你将昨夜抓人的那几个小厮带上。”　　于府的嬷嬷瞧着林璃吩咐得有条不紊，更放心了些。　　林璃今的头面隆重，行步间环佩叮咚，声音倒是极好听。　　后面丫头端了冰盆子一路将林璃送上马车。　　却是一上了马车，于府的嬷嬷便开了口，“夫人，老奴姓刘，夫人可唤我一声刘嬷嬷。”　　“刘嬷嬷莫慌张，仔细些说。”林璃瞧着她道。　　刘嬷嬷蹙紧了眉，“夫人有所不知，我家有位赵姨娘，颇得老爷喜爱，成日里在府上作威作福惯了，除了面及不得我们夫人，却是吃穿样样不必正头夫人差的。”　　林璃点点头，示意刘嬷嬷继续。　　“原本就一个赵姨娘，我们夫人自是不理的，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却是刘嬷嬷叹息一声，“偏不知为何，老爷竟回来了。”　　“便是于大人回来了，她于微凉犯下的事情又如何跑得了？”青荔在一旁问道。　　刘嬷嬷叹息一声，“老爷先是斥我们姑娘整日里头不着家，半分大家闺秀模样都没有，后又斥责起夫人来。”　　林璃微微蹙眉，“只为此事？”　　“唉，还有昨日的事情。”刘嬷嬷叹息一声，“昨日我家姑娘带着那几个弟妹去了醉翁亭……”　　林璃微愣，暗道不好。　　“却被人瞧见与柳相那外甥拉拉扯扯的，如今外头已经传的不像样了。”刘嬷嬷的焦急却都写在了脸上。　　林璃深吸一口气，竟果真是如此。　　“刘嬷嬷可知那赵姨娘是何来历？”林璃低声问道。　　刘嬷嬷也不知当讲不当讲，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赵姨娘是老太太家中的远房亲戚，当初在禹州时，曾来过家中做客，后来与我们老爷暗自生了情。”　　“老太太对那赵姨娘作何态度？”林璃问道。　　刘嬷嬷连连摇头，“老太太最是不喜这赵姨娘了，连带着那个庶出的也厌弃极了。”　　林璃若有所思。　　刘嬷嬷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夫人万莫怪罪，老奴没有那个意思，却是四姑娘实在是可恨！”　　“无妨，”林璃温声道，“按你所言，为何我瞧着姨母和微澜皆是不待见老太太？”　　刘嬷嬷面色复杂，“我家夫人，一直觉得那赵姨娘是老太太塞给我们老爷的，那赵姨娘也确是因着老太太的缘故才能进了府上。”　　“其实，老太太虽是脾气不大好，却是个讲道理的，只可惜在家中两面不讨好。”　　林璃轻叹一声，甜言蜜语自来是更多人喜欢听的。　　“原老太太还给我们姑娘说过一门亲事，当时大人还是个地方官，那户人家门楣倒也算配得上，那公子也是性子温润之人。”　　刘嬷嬷蹙眉，仿佛说着就来气，“却是叫赵姨娘和四姑娘给搅和了去。”　　林璃听刘嬷嬷一路上絮叨了许多过往之事，很快便到了于府。　　林璃也顾不得瞧于家的门梁建筑如何，抬了腿便往里头进。　　方入得大门，却是叫林璃万万没想到，竟是有人来拦了。　　几个身形粗壮的婆子拦在影壁旁，后头几个小厮手上还拿着家伙。　　为首的婆子白了林璃一眼，“瞧，昨日刚打发走一个勾栏女子，今日竟又换了个狐媚子，给我打！”　　茜桃立时将林璃和青荔往后拉了两步。　　刘嬷嬷在一旁厉声喊着住手，却是仿佛不曾有人听见。　　带来的小厮原是来作证的，此时竟是派上了用场。　　那几个小厮是叶明修派给她的，身上带着武艺的，于家几个婆子小厮瞧着彪悍，却不过是纸老虎。　　“夫人，这些都是赵姨娘的人。”刘嬷嬷在一旁急道。　　林璃忽然笑了笑，对着刘嬷嬷轻声道：“你们这赵姨娘学东西可当真是快。”　　昨天夜里她借口于四姑娘是个贼偷，将人捉了，关了一夜柴房，今日她赵姨娘便借口昨日来了个勾栏女子，今日误会了林璃也是，要打她。　　有些厉害。　　“人已经制住了，刘嬷嬷快去里头禀报一声。”茜桃低声道。　　只片刻，却是于夫人并着于大人一起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美妇人，满脸的泪痕，想来是赵姨娘。　　瞧着于大人色神色，大约刚知道林璃会过来。　　林璃也不往里进，只站在影壁和大门之间的游廊上。　　于夫人连忙过来，拉着林璃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着道：“可有什么事？”　　“姨母放心。”林璃低声道。　　却是青荔在一旁道：“于夫人放心吧，我们夫人头上可是戴着皇后娘娘亲赏下的金簪，等闲若是动了手，我们夫人瞧着您的面子能放过，却是怕是日后官家也不能放过呢。”　　于老爷面上更是不悦了两分。　　“晚辈林璃，见过姨夫。”林璃缓缓上前，欠身向于老爷行礼。　　这位于家老爷自来是个武官，身材魁梧，云排大脸，瞧着便叫人生畏。　　“恩，你是叶三家的吧？”于老爷嗓音浑厚，朝林璃道：“这两日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在你处多有叨扰。”　　这话说的倒也算客气。　　林璃福了福身子，“姨夫言重了，我与微澜关系甚好，她原也是好意，想着叫我见见家中其他姊妹。反是璃儿有过失，误会了四妹妹，叫她受了委屈。”　　“恩。”于老爷倒是气性平和了些，“我四儿性子温顺，和微澜的脾性倒是自来不同。”　　林璃笑笑，“姨夫，璃儿今日来便是要将此事说清楚的。”　　于老爷突然蹙眉，一双眼睛瞪着林璃这个小辈。　　林璃却丝毫不畏惧，抬头对上那一双圆眼，轻轻欠身行礼。　　“快随我们往厅里头去吧，这么些个人在堵门口，旁人瞧见了不好。”于夫人提醒道。　　于老爷又看了林璃一眼，明显思索了才道：“恩。”　　于老爷和赵姨娘方转了身，却突然听见身后林璃道：“稍等。”　　原本，她一个小辈来了，万万用不得他于大人亲自出来迎。　　这于大人会出来，不过是听了下人报门口有人打起来了，他怕林璃真出了事情。　　如今看见林璃没出事儿，倒是想简简单单跨过这一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拾于微凉是个二次工程，这是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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