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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来得太意外。
她还在牢中等待最后的死刑, 忽然宫里派了人来告诉她, “姜清已经死了”。
姜清终于可以死了。她想。她背着这个名字,承受得太多了。
从京城一路被护送回来,见了小妹一次,小妹让她留在将军府的偏院, 问她愿不愿意做一个无名无姓的人。
“可就是委屈了二姐。”小妹愧疚好似不已。
委屈吗?她其实不觉得。
她只有一个信念,丢掉的姜清的名字, 脱去大将军女儿的身份,她终于可以去找她的阿楠了。
可当她收拾好行李,兴冲冲地赶到宁安寺的时候, 却被告知阿楠已经不在此处了。
她不信, 一定是阿楠不肯见她!
她哭着哀求门口的小和尚, “烦你告诉阿楠,现在清儿已经不姓姜了,求他出来见一见我罢!”
可小和尚只告诉她, “慧然师傅真的已经不在此寺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施主还是回去吧。”
“那他去哪儿了?”她眼中噙着泪水, 也顾不了那么多, 只管扯住小师傅的衣袖,“求求你告诉我,阿楠去哪儿了?”
小和尚万般无奈, “抱歉女施主,小僧已经答应慧然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去何处了。既然无缘,还请施主放下执念。”
“你若不告诉我, 我就坐在门口等,等到他回来为止!”
小和尚长叹一声,“施主你这又是何苦。执念害人呐!”
“我不管什么执念不执念,我只想见他!”她咬着唇,眼里满满的坚定。
小和尚不再与她争论,阿弥陀佛一声之后,便转身关了寺庙的门。
阿楠,你以为这样就难住我了吗?清儿不会放弃你的,永远都不会。她泪花儿终于滚了出来,一颗一颗滑落在唇边。
一天,两天,她真的就这样坐在寺院的门槛上,夜里拿包袱里的衣服裹一裹,白天寺院开了门她就去求里面的小和尚。
她只反复问一句,“求求你们告诉我,阿楠去哪里了?”
却似乎永远都得不到回答。
终于到了第三天,一个扫地的小沙弥看不下去,偷偷告诉她阿楠去拜访名寺,讨佛法去了,说是只知道往东边走了去,至于现在在哪座山,哪座庙,他也不知道。
她含泪叩谢了小沙弥,抱着包袱就往东边赶去。
可是南国这么大,只知道在京城的东边,也几乎等于毫无目的。可即便只是如此,她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她有了方向。
不就是东边的名山名寺吗?有十个去十个,有一百个去一百个,她不过二十岁,一年找不到找两年,两年找不到找三年,不然十年二十年总会找到的。天下再怎么大,她的步子也能量完。她就不信她与阿楠的缘分会那么浅。
她看见路上去朝佛的善男信女,忽然想起小时候,她同阿楠开玩笑,说要去千里外的云来寺拜菩萨——
“都来寺说云菩萨灵得很!我得去拜拜,好让爹爹不再罚阿楠跪了!”小小的她,拉着阿楠的衣服,非要带他从后门溜出去。
阿楠想摆脱,却始终没有办法,只能小声嘀咕,“我会被罚跪还不是因为大小姐你……”
“阿楠!你,你怪我!”她有些生气。
“不是不是,只是,大小姐你老跟我在一起,不好好念书,将军大人自然要怪阿楠耽搁你了读书。”
“清儿哪有不好好念书?”她不赞同,她分明一直同阿楠一起念的书。
“可大小姐老是在念书的时候捉弄阿楠……”阿楠的声音越说越小。
“喂喂喂!阿楠!太过分了!”她嘟起小嘴,“可阿楠为什么功课就这么好呢?先生教的看一遍就都记住了。”
“那是因为我用功。”
“阿楠是说本小姐不用功?”
“啊,没有没有。”阿楠一个劲儿地摆头。
“哼,谅你也不敢!对了,阿楠,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大小姐了,这么生分,你就唤我清儿吧!”
“不行不行,大小姐是将军的千金,阿楠怎么能这样唐突。”
“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听。”
“那你唤我一声清儿!”
“我,我不敢……”
“那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清儿……”他瑟瑟地唤着她。
她听到之后,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伸手将他的手拉起,“那阿楠同清儿去云来寺吗?”
“还是不去了吧……先生教的功课,阿楠还没记熟。”
“可清儿很想去。听说那里的菩萨灵得很!”
“就因为不让我被罚跪么?”阿楠认真地看着她。
她用力点点头,“是啊,清儿不许阿楠被欺负。就算是爹爹也不可以欺负阿楠!”
“谢谢你大小姐……哦不,清儿……”
她没有说,其实她还有一个愿望,想同阿楠永远永远地在一起。听说云来寺求姻缘特别灵,她想着,如果能和阿楠一起去该多好!
这小小的心事,却不能告诉别人,真的令人难过。
她大概不会想到,十年后,她才终于来到了云来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也会来这个地方。可真的到了云来寺,找了主持问,却并没有一个自称慧然的师傅来过。
阿楠,阿楠,真的见不到了吗?
她已经走了两年,她有些疲惫,钱财也用了大半。好在主持看她可怜,收留她在寺院外的茅屋里住,她便真的住了下来。晨起,便来寺中听主持讲佛法,或在屋里替人抄经书,赚些微薄的钱。
一个大小姐,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倒是磨练得什么也能做了。看了看寺院的师傅做斋饭,自己竟也学会了。不但自己炒了吃,寺院人手不够的时候,她也去帮忙,以谢主持收留之恩。
除了忙碌的时候,她便在菩萨面前跪着。有时候一跪就是一天,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没了知觉。
不是说这里的菩萨灵么?她这样天天来拜,菩萨一定会听见她的心声对不对?
夜里在茅屋里睡觉,她时常梦见儿时的旧事,梦见阿楠从小院里跑来,她大声叫他,吓得他到处看,生怕遇见爹爹,又想起同他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到郊外放风筝。阿楠的风筝放得比她好,比她有耐心,总是逆风一跑,风筝就直直地往上升。
她却总是放不好,又急。阿楠总是不厌其烦地握着她的手教她,带着她一起跑。一直跑好远好远,风筝才终于飞上天。
其实啊,她不是真的不会,只是想让阿楠多牵她一会儿。阿楠这么笨,肯定不知道。他啊,就知道读书。可有什么办法,她就是喜欢这样的阿楠啊!
她在梦中一遍遍地回顾着过往,早上醒来,枕头总是湿的。
主持知道她的来意,常常也劝她放下执念。
她反问,“若一个人没了执念,可能连命也没了,那这样的执念还算是坏事么?”
其实在她心里,执念已经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有时候她觉得,其实像这样走遍了南国去寻他的脚步,好像也颇能体会他的心声,好像就同他在一起了一般。
所以她从来不觉得累。
“谢大师这一年来的收留,清儿在这一年来收获良多。”
“可施主仍未放弃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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