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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雪下了一整夜, 天亮时已经放晴, 整个长安城一片银装素裹，风也不似夜里那般冷冽，街上渐渐有人走动，长安城也鲜活了起来。

陈安推开窗便瞧见这般繁荣景象，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绝不是窝在那个小村子里做个教书先生, 所幸他没有放弃, 才有了今日的成绩。

享用着店里免费的早餐——一碗稀饭一小碟腌菜，他相信, 明年他一定可以高中，到那个时候看看店小二还会不会狗眼看人低, 明年他一定能坐在自己的府邸里看雪景。

“昨夜天凉，爹爹没撑住便走了, 只盼路过的贵人行行好, 能给些银钱，只要能葬了父亲, 小女子愿一辈子为奴为婢报此恩德。”

楼下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陈安的思绪，他顺着声音望过去, 果然见街角一女子跪在雪地上, 冻得声音都打颤了也不曾挪动。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议论的不少，却没一个上前，显然只是看看热闹。

陈安嗤笑一声, 这种卖身葬父的桥段他见得多了，就他那个小小的村子，哪年不出几个吃不上饭，卖身为奴的。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都让开。”随着的官差声音，人群自动分开让了条路出来。

“哟，卖身葬父呢？”为首的官差嗤之以鼻，“卖身也不找个好地方，知道这是哪儿吗？”

这话一出旁边众人感觉到官差的态度，连议论声都渐渐小了。

“这条街上，可重来没见过你这么不开眼的，这个时节葬父算下来最少也得要八两银子，人伢子处一个下等丫鬟最多也就值二两，难不成……你的姿色规矩能值八两？哈哈哈哈……”为首的官差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黄牙，随行的官差也附和的笑了起来，丝毫无人在意跪着的小姑娘颤抖的身躯。

陈安突然兴致全无，官差一来，那小姑娘的结局就已经定了，而他向来没有心思观看他人的落魄。

摇摇头正要关窗，放在窗扉上的手却顿住了，他，机会来了！

陈安窗户也顾不上关了，连忙飞奔下楼，虽然下楼时还踩到衣角差点摔跤，但速度却丝毫不见减弱。

离得近了确认没人出手，这才整理好衣衫，装作闲逛路过。

“还不赶紧走，冲撞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别什么猫啊狗啊的也能在这文正大街上撒野。”

“要怪就怪你爹死得不是时候，实在缺钱去珠市坊碰碰运气也行啊，哈哈哈哈……”

官差见那小姑娘不动，说的越来越难听，珠市坊乃是花柳巷的别称。

“这位官爷，俗话说得好，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陈安的出现犹如惊雷，在黑夜里划出一道亮光，“这位姑娘失了独亲，本就心有悲戚，你们到好，专往人伤口上撒盐。”

“阁下是何人？”官差拿捏不准，陈安身上的衣物不值几个钱，可那一身的气质却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

“在下不才，区区一学子，赶考而来。”陈安拱了拱手，那官差哪儿敢受，连忙侧了侧身。

“原来是举人老爷。”官差抱拳回了一礼，“您有所不知，这文正大街是不允许聚众的，而且丧葬这种事，贵人们最忌讳了，冲撞了那就是我们的失职，我们也不好办啊。”

“这位姑娘想来也是被逼无奈，父亲亡故，身无分文又无依无靠，这才有了卖身葬父之举，官爷何不通融一二。”陈安温言细语，试图说服官差。

“举人老爷言重了，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我们压根就没有这个权利，天子脚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官差一脸为难，心下只怪这人多管闲事，忽又茅塞顿开，心生一计。

官差想了想措辞，搓着手道：“不如……举人老爷帮帮忙？就当是行善积德，我们也不用为难，岂不是皆大欢喜？”

陈安愣了愣，他户籍之地贫瘠，商贾并不多，依附于他而给的孝敬本就不多，况且来京那么久，早就已经在打听官员喜好上用得差不多了，现今身上不过五两银子，哪里给的出来。

想着方才在楼上见到的人，咬咬牙道：“在下家居四川，路途遥远，盘缠已经所剩无几。”说着从怀中摸出那五两银子。

“在下只有这些了，姑娘拿好。”给了钱转身又对着看热闹的的鞠了一躬，“在下自知人微言轻，也无立场要求各位，但还是希望各位能伸出援手，毕竟人多力量大，只我一人实在是杯水车薪……”

众人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瞬间便散了一半，剩下的人不过给了三五文钱，加起来一两都不够，陈安又看向官差。

在众人眼神的压迫下，官差从身上摸出十文钱，脖子一梗道：“我只有这么点，还是一天的饭钱，家里还有五口人要养呢！”

看着官差一副就这么多，爱要不要的模样，陈安叹了口气。转身将刚得来的钱放进小姑娘手里。

“只有这么多了，虽还差些，但也是大家一点心意，紧一紧应该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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