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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不必压抑,也不必去管对方的性别年龄。
方栖宁很感谢她,却不会给她希望。
女孩也不矫情,放下吉他,开了瓶最寻常的罗斯福十号,指间夹着烟,笑着问他:“老板,我去过的每一间酒吧,老板都会在场子里和大家一块儿玩,你为什么不?”
她抖了抖烟盒,半截烟卷精准地探出壳外,方栖宁摆手,示意自己不抽。
女孩更惊讶了,挑眉道:“烟酒都不沾?”
方栖宁笑笑,一副得道入定的模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离开前起身在热裤口袋里扒拉半天,一股脑儿掏出里边所有东西扔到桌上,一串钥匙,一枚火机,一盒没拆封的烟,还有边缘扭曲的锡箔塑封保险|套。她捻着方形的锡箔,利索地混在其他物件中间,一起收回口袋,笑言:“可惜了。”
吧台只剩下那盒没拆封的烟,灰白的烟蒂磕在圆形烟缸的边缘,女孩重重吐了一口气,把烟盒往方栖宁那边一推:“留个纪念,你哪天万一想抽烟了,记得先抽我这一包。”
方栖宁没有明确应答她,拉开抽屉,拿出来的仍然是那包蓝色的烟盒。
时隔一年多,方栖宁还是不会抽烟,愚钝地呼吸吐气,牵连出一缕微弱的云雾。
入口先是甜味,不是女士烟更胜女士烟,方栖宁想,原来那个女孩没说假话。
他囫囵吸了几口,烟卷燃了一半倏然熄灭,前端的烟丝烧得漆黑,方栖宁胡乱摸了两下,没找到火机,索性扔掉剩下的半根,站在床边发呆。
站了太久,方栖宁脑袋有点儿发昏,重心不稳,跌回了床上。他紧紧攥着被角,终于意识到,方栖宁试图连同方齐瑞的一半一同活下去,却怎么也学不来方齐瑞的习惯,甚至连最简单的抽烟都学不会。
这栋房子里的另两个活物相继入睡,陆岸也在两个小时前驱车离开,方栖宁愣愣地想了一会儿,骤然想起,他才刚刚说到钟遥而已,还漏了一个人。
漏了一个这周和陆岸抽到同一张牌的人。
而短信里极短的三个字,说的就是这个人。
随着上钩了三字一同发来的还有一张图片,方栖宁沉溺于与陆岸复合的欣喜,直到静下来才看清图像内容。
是两张车票信息,昨天下午五点出发,去往海市。一张属于奚路,另一张则属于一个经过精挑细选的老赖,公司亏损严重,还不上资金,红了眼一心要靠赌一把来填补窟窿。偏生他装得人模狗样,连做惯叠码仔的奚路都骗了过去。
天底下的债都是要还的,不论程度轻重,上帝看在眼里,方栖宁一笔一笔记在心里。
时间倒回第三轮抽牌结束后,方栖宁带着萧栩在吧台闲聊,108号房只剩陆岸与奚路两人。
奚路他爸年轻时候做叠码仔狠赚了一笔,老城区当时还没有破败到现在的地步,买了套房,逍遥快活地过着日子。奚路的妈死得早,他爸成天带杂七杂八的女人回家鬼混,没人管束的滋味格外痛快,直到奚陆上初中才给他找了个刚满二十的小妈。
他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萧栩。
萧栩父亲调职到南城,跟着父母搬到他家隔壁。奚路和他同岁,念的是学区附近的野鸡中学,萧栩成绩优异,上的是学风严正的南城一中。
奚路子承父业,说孩子王吧算是夸他了,讲得难听一点就是小混混头子。学没去上几天,一星期能去个三五回都是烧高香。
时间一长,衣衫整洁,细胳膊细腿儿整天背着书包晃悠的萧栩在这儿更显得格格不入。
老旧筒子楼下常年都搭着桌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刨去刮风下雨,在路边打牌下棋的一拨人时时都在。
萧栩带回来门门接近满分的成绩条,奚路带回来一身乱七八糟的血疤。
这就是那一拨儿街坊邻里最好的谈资,萧栩腼腆寡言,几乎是踩着奚路的坏名声一路走下去的。偏生萧栩脾气还挺好,天天都是一副小媳妇样,见奚路流血受伤,还会哼哧哼哧从自家药箱里拿了碘伏绷带过来给他包扎。
奚路听得清清楚楚,打牌总好赖账的那个张老头小学都没念完,也能文绉绉地说上一句,小萧这叫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啊。
奚路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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