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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治疗的这条路,方栖宁好像一直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一闭上眼还是前功尽弃。
他对于治病这件事的态度始终保持积极,严格遵从医嘱,以吃药为主,心理治疗为辅。起初他也经历过一段低迷易怒的时间,方齐瑞右胳膊内侧的圆形齿痕结成了疤,永永远远地记下了他曾经发过的疯。
英国的住所里每一处窗户都打上了牢固的铁栅栏,为的是不让方栖宁在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时刻做出蠢事。事实上他也的确做过,脚步蹒跚走到阳台,那是他最瘦的一段时间,体重悬在一百斤上下浮动,颤颤巍巍坐上雪白的矮墙,两条瘦骨嶙峋的腿无依无靠地晃悠着。
方齐瑞刚从外面回来,一推开门,瞳孔紧缩,迅即奔上二楼。
大约是五米的高度,可能会再高上一点儿,总之超不过六米。运气好的人,从六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只会擦破腿上的皮。运气差的人,摔断腿是小,伤到头脸才是不可挽回的错误。
这两年方栖宁梦到的碎片越来越多,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好事,总比之前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要好。
他几乎是被困在了目睹母亲跳楼的那一天,反反复复地在梦里重现当时的场景,次数多了之后,连清醒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幕。
方齐瑞的脸色阴沉如墨,一条胳膊不费吹灰之力就箍住了弟弟细瘦的腰肢,连拖带抱地将人拽了下来。
方栖宁每崩溃一次,都是在方齐瑞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划上一刀。
等到方栖宁在药物治疗下心境逐渐平稳安宁,将最大的后遗症转成睡眠障碍后,兄弟俩的相处模式早在无休止的畸变下面目全非。
哥哥性格大变,或者说是用截然不同的状态来掩盖自己。方栖宁可以打包票,即便他再出现在泓渐集团总部,也没有任何一个旧人能认出他来。
很多个夜里,方齐瑞贪婪地枕在方栖宁膝上,宛如无知稚童依偎在母亲身旁,高大的男人蜷着长腿,双臂牢牢箍着弟弟的后腰。方栖宁起初十分惶恐,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对成年的兄弟会黏糊到这样的地步。
久而久之,他开始学会习惯。
假使他无法包容方齐瑞,吊着兄长的最后一口气也将不复存在。
方栖宁掩耳盗铃地抱住陆岸,躲在漆黑的夜里回忆过往,神智终于完全清醒。
兄长不愿让他加入游戏一起冒险的想法是对的,方栖宁不得不承认,他在一些事情上没法做到像哥哥一样波澜不惊。
譬如现在,到了破绽百出的境地,陆岸何等聪明,两次被噩梦惊醒,不愿与他同住,根本不是有什么苦衷,压根只是因为方栖宁在竭尽全力扮演一个正常人。
他没法和陆岸太过亲近,至少在夜里得是分开的。精神性的创伤情境重演,在他这里几乎是家常便饭。
距离痊愈,大约还有很远很远的一段距离。
方栖宁的情绪平复下来,一字一句说:“没事了,这么晚你就别往回赶了,在我这儿住一晚。今晚鬼迷心窍……喝了太多,我去一趟洗手间,你不用管我。”
他说着就要下床,陆岸没有阻拦他,抬头按开夜灯,双眼直直地盯着方栖宁往洗手间走的脚步。
套间卧室连着一个小的洗手间,方栖宁的手指按在抽水的按钮上,又打开洗手台上的水龙头,淋湿还剩三成醉意的脸颊。水珠顺着脸颊轮廓下往下淌进衣领,门外却始终没有传来陆岸走出去的脚步声。
在洗手间待到天荒地老也不是个事儿,方栖宁抵着木门,对着镜子再三确认脸色已经缓和,若无其事地拨开插销,“唉,洗过脸清醒多了。”
陆岸罕见地没有顺着台阶下,“小宁,你知道你刚才睡着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方栖宁的心沉了下来,就近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离床边的陆岸有十万八千里远。他知道这事儿瞒不下去了,发出微弱的声音,“喝醉酒了说梦话而已……这并不重要吧。”
陆岸忽然起身,从床头柜的方向绕了一圈,来到方栖宁面前,在他对面的床沿坐下。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方栖宁心里发麻,率先扛不住低下了头。
“这确实不重要,”陆岸沉声说道,眼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愠怒与怜惜,“重要的是,你嘴上说着和我重新在一起,实际上却还是把你跟我分得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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