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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有千丝万缕的碎片正在拼凑黏合,方栖宁醍醐灌顶,眼神格外地清明。
方齐瑞罕见地不确定弟弟的情绪,“小二,怎么了?”
“没事……”方栖宁摸出大衣里的手机,拉到通讯录最下方,找到谢乔的名字,拨出了一通电话。
谢乔飞机落地的那一天给他发了微信消息,大致是报平安的意思,方栖宁回过去之后就没有再收到回复了。隔日他去往青县的剧组,带了一个累赘回来。在方栖宁和谢乔的相处模式里,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打扰对方的私事,如今刚过去几天,还没到方栖宁心里该联系对方的那条线。
嘀——
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方栖宁的右臂慢慢垂下来,他心里有了一个亟需验证的念头,转过身正对着方齐瑞,“哥,我有件事要去做,我先走了。”
“等等,”方齐瑞喊住他,“我送你。”
方栖宁犹豫了一下:“好。”
车停在了谢乔那栋房子的小区大门外,方栖宁熟门熟路地拉开储物柜,剥了一枚牛奶糖放进嘴里,“哥,不用在外面等我,万一有事我随时联系你。”
方齐瑞明白他的顾虑,目送方栖宁通过门卫的检验后,将车开离了小区附近。
这套九十平米的房子属于小区最早交房的一批,谢乔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从装修到添置家具事必躬亲。方栖宁也不是头一次过来,对房间里的摆设相当熟悉。
客厅墙壁上的壁画掉色明显,主人懒得修补,任其改换面貌。一眼望去,大部分摆件都和方栖宁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等到方栖宁拉开冰箱,却是满目空空荡荡,只剩侧面还装着几瓶纯净水。
方栖宁依样画葫芦,电视柜下的抽屉、放药的木柜、碗橱……日用品摆得一丝不苟,甚至连他不常用的旧电脑也孤零零地搁在桌上,它们的主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走房子里的这些东西。
衣柜里少了几件冬衣,原本用来收纳各类证件的盒子里空无一物。方栖宁心里仍然抱有一丝期待,直到摸到了抽屉锁孔上插着的一把钥匙。
他捏着钥匙边缘的锯齿,轻轻拧了两圈。这里原本放着谢乔最宝贝的一对袖扣,如今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谢乔清掉了房子里所有可能会因过期而不方便处理的物品,带走了他珍视的东西以及必需的证件,留下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打出去的空号、注销掉的微信,以及方栖宁手里的这把钥匙……妥善安排好了一切,原因是他早早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方栖宁紧绷的脸上裂开了一道不甚分明的痕迹。
最后一次见到谢乔是在机场,可是机场那次距离登机只剩不到十分钟,两人根本没说什么值得推敲的话。
再往前追溯……就是在风眼玩狼人杀那一天。
方栖宁立在桌边,神色冷静,开始进行迟来的复盘。
他早该想到的,以谢乔的性格,假使抽到丘比特,第一选择一定是连上他和自己,再不济也是连两个不熟的人来逗趣。谢乔选择了连方栖宁和方齐瑞,根本就是赤裸裸地在向他表达,我知道你们是一起的。
而我……也和你们捆在一起。
再然后,盛晨星后来加入的两局,谢乔的玩法也十分保守,无论抽到的什么牌面,都顺遂地将自己隐于其中,从头到尾都像一个与此无关的人。
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稀疏的星群慢慢露出身形。方栖宁进来时习惯性将窗户打开通风,秋末冬初的夜风凉性大,沿着窗缝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方栖宁的脑袋仍在高速运转,但这不妨碍他走进卧房抬手去关窗户。视线顺其自然地落到下方,扣在插销上的手指突然顿住,方栖宁一激灵,双手捧住窗台上仅剩的那盆风信子。
他真的太迟钝了,谢乔说话从来都是迂回曲折,唯一的一次直来直往,反而将他困在了思维死角里。
“房子钥匙留给你,记得去帮我照顾我的风信子。”
十月份才刚刚换了土,这盆风信子还没有到重新萌芽的时间,谢乔一贯看重它,连搬出来晒太阳的时间都要计算得清清楚楚,如今却大剌剌地摆在封闭的窗台上。
如果现在有人坐在方栖宁身边,大约会被他冷静执著的眼神注视到寒毛倒竖。
最接近塑料花盆的两根手指微微震颤,方栖宁恍若无物地把手掌插进又松又软的泥土中。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埋在砂砾里的球茎,在周围一圈仔仔细细地趟了一遍,食指指腹触到了一块冰冷的物件,他用手指轻轻夹住藏在泥土里的东西,抖落着沙尘,将它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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