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三十四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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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四回

梁阿渣

第三十四回

楼阁间茶盏叙旧话

病榻前药石换新生

李犷第一次见到唐玉树,是在成都城的城墙下。

正在值岗所以站得挺拔。

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出现在十七岁的,还未彻底摆脱稚嫩的少年的脸上,显得几分有趣。

李犷停下了行径的脚步,看唐玉树。

值岗的唐玉树那双放远的眼神,偏就在此刻偷闲般收了回来,落定在他正前方的不远处,于是因方才的正色而显得威武的浓粗眉毛便展平了许多。他偷偷牵起嘴角的瞬间表情,就此成了李犷耳中的一声轻叹。

顺着唐玉树的眼神,李犷转了头去。

横过了街,李犷的视线也顺利捕捉到躲在对面檐下,交替着踢脚,对着唐玉树笑的小姑娘。

李犷掏出了从江南带来的冰糖,给小姑娘吃。

“抿在嘴里,别咽下去——甜吗?”

“甜。”小姑娘含着糖,把那份方才给她哥哥的笑脸,也毫不吝啬地给了李犷一份。

“你认得我吗——就敢吃我给你的东西?”

“认得。”青秧点头,咧开嘴笑所以露着缺失的门牙:“你是将军!”

李犷也一并坐在了檐下的台阶上,问她名字。

“我叫唐青秧!”

“青秧?——那是你哥哥吗?”视线因与小姑娘的对谈,而有了坦率落定于少年身上的理直气壮。

“对!”

“他叫什么?”

“哥哥叫唐玉树!”

青秧和玉树。

“乱世里凄苦阴郁的脸孔看得太多——我见他们两个,只觉得像光。”

李犷把茶饮了,探身出窗口向院子里的下人问道:“唐玉树的药服了吗?”

收到“喂下了”的回应,他才把头伸回来,对着陈逆一笑,继续说道。

——“我还记得十一岁那年,还不懂权倾朝野的概念,也不懂杀鸡儆猴的意思。”

“只听人们戏称父帅作——‘王朝栋梁’,我只晓得王朝栋梁就意味着万万人的敬仰,却不明白万万人的敬仰又意味着什么。那次父帅带着母亲去赴天子之宴,我因染了风寒所以被留在了府里——那时候我还哭了,如今觉得算是……幸运吗?呵,也不算——那次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保护着的京郊盛宴里,竟混入了刺客,于是父帅和母亲被杀了。隔日举国悲鸣的时候,作为唯一血脉的我素缟而立,站在壮阔的府邸门前,单薄的,竟觉自己与那风中飘摇的每一张冥纸,大抵都没什么差别。”

“皇帝也演了落泪的戏码。抹着明明就很干燥的眼眶,挑着眉毛,对十一岁的我说:‘我叫你袭了你爹爹的爵位——你从此就是王朝里最年轻的将军。来日长大了,也要像你爹爹一样,替我效力,知道吗?’——你猜我什么反应?——当时的我对他冷笑了一声。”

“而后我就被干爹接到了江南——我干爹,就是张谦的父亲,林瑯的姥爷,你这把刀的……主人。”抵在李犷腰腹最无防备之处的刀刃,就着财神府三层阁楼外落进来的昏蒙天光,显得钝旧不堪。

他将刀刃用手轻飘飘地拨去,再给自己斟了一壶茶。

“替你林大恩人也罢,替你自己也罢……你恨我,我欣赏你。”

李犷并不在意陈逆这个持刀少年的威胁,这让陈逆的眉头更缩紧得深重起来。

“可恨我的人太多……我着实不能一一给个交代——包括他。”

陈逆知道李犷口中这个“他”,指的便是唐玉树。

“我以为此后一切的权谋斗争,都再与我无关。收好了伤疤,与干爹、姐姐、谦哥儿他们,一并悠游在江南,度过余生就作罢。可二十一岁那年,我又被召回了京城——王朝安稳了十年之久,突发的叛乱竟然那群明明心狠手辣的人,却堵在这个关头上,无一人肯出征。”

叛军从南诏揭竿,一路北上,直至成都沦陷也就三个月。

“有一日,他们想起了还有个我——王朝最年轻的将军。他们为我加封,赏金银封王侯。送我出征的那场宴上,所有人都向我举杯相敬,所有人看着我,口中说的祝词我一句都没听清楚,我努力分辨了去——却明白他们赤口白牙间念叨的,都是——替我们去死。”

“去死。可以。”

“我对唐玉树说起我的故事,他听得发怔……”

李犷垂了眼睫,陈逆见他此刻念着唐玉树时的神色,倒真有几分与林瑯相仿。

“他两条眉头拧着,像是心疼我。可他嘴拙,表达不出他的感受,只是愣在那里半晌,跟我说说了一句:将军,我做你的刀,我护你周全。他小我四岁,可肩膀却宽阔得让我想去依靠——陈逆,你且告诉我:他这句承诺只是报恩和效忠吗?——我料是,他对我也有情。”

陈逆没有答话。

“青秧有顽疾,所以我遣了皇帝赏我的大夫,去帮她看病——我每每带着大夫去找青秧,他都会笑着看我。我喜欢他对我笑的样子,于是我倾了一切我能给的,在青秧身上,即使大夫早就告诉我——她治不好的。”

“唐玉树感念我恩情。”

“有一役是在龙泉驿打的,当时苦战太久,而亲自上阵的我被人砍伤落马——说来好笑:我不该被标榜‘王朝最年轻的将军’——我该被称为‘王朝唯一不会武功的将军’……那次我以为我会死,可我在距战场五里外的军帐中平安醒来之后,他就睡在我榻下冰凉的地上,他守着我。”

当时的侍卫扶起苏醒的李犷,告诉他说:“唐伍长在横尸数千人的山谷里一个一个翻,终把您找到的,又背了您五里地扛了回来——他自己腹里有断刃,早上才挖出去就来守您了……许是麻沸散没褪药效,所以睡了。”

“我赶林瑯走的时候,林瑯跪在我面前哭——他说从小到大鲜少有人如唐玉树这般真心待他。我听了嫉妒——我本以为这是我一个人可以享得的温柔。也从小到大鲜少有人如唐玉树这般真心待我,所以一旦有了,我幼稚地像个心智还未开化的孩童。”

“我赏他官职赏他钱财——若我是皇帝,我大约会赏他整个天下。”

“我召集全部兵马,我于城楼之上宣读唐玉树救我的功勋,还有我对他的赏赐。”

“赏了什么我全然不记得——我只记得我那时候的幼稚动机——被一个人如此珍惜,以命相待,对我而言要胜过打赢几百场战争的荣光。”

“我不知道该向谁炫耀,于是我向所有人炫耀。”

青秧的病是奇病,好不了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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