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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容榭拒绝了墨容楼陪同一起评审的请求, 只是要了一间普通的会议室, 独自一人待在会议室里,等待着女演员们按照一定的顺序逐一进门。
“23号?”冷慕彤在整张演员名单的最下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次幸运女神似乎没有给她半点眷顾, 直接给了她最后一名。
别看最后一名的准备时间够长, 但因为限定了主题, 最后一人的表演很难不与前面选手重复, 然而一旦重复, 便会因为“没有创意”而失分, 哪怕她明明是和前一个选手同时思考的。
她必须在短时间内,想到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点子,才有可能脱颖而出。
冷慕彤的视线又稍稍往上移了一格:“22号……王悦灵?”
看来, 悦灵姐的运气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近两个小时后……
“榭总。”22号王悦灵落落大方地走进了会议室, 唇角含笑,仪态万千。
“开始吧。”墨容榭没有给她继续发挥的机会,反应冷漠,手上的笔飞快地转动着,仿佛眼前站着的是一件商品,而不是人。
王悦灵微微一顿,却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将双手交叠放于腹前,温柔地道:“我的表演是——妻子。”
她动作熟练地表演起来,以独舞的方式,表现的是一个家庭主妇, 从早上醒来起,便在厨房忙碌着,给孩子和丈夫准备早饭。等把孩子和丈夫送出门后,她又忙着打扫卫生,整理衣物。到了晚上,又要开始准备家人们的晚饭……忙到最后,她彻底失去了自我,在烦琐的家务中苦苦挣扎。就在她快要彻底崩溃之时,来自家人的关心、呵护又让她重新振作起来,战胜了心理,回归于正常的生活。
王悦灵是舞蹈演员出身,身姿柔美,灵动万分,在这间空旷无人的会议室中翩翩而舞,宛若来自仙境的仙灵,在俗世中挣扎拼命。
墨容榭仔细观赏着她的舞姿,时而微微点头,并用笔在纸上勾画着什么。
王悦灵收回最后一步,轻轻撩动自己的长发,柔声问道:“榭总,不知这样的表演您满意吗?”
“说说你的想法。”墨容榭不置可否,依然转着笔问道。
“人人都说女人要以家庭为重,承担相夫教子的责任,可是大多数家庭主妇在日复一日的琐碎家务中丢失了自我,变得狭隘。我认为家庭不是谁的责任,而是一个需要家庭成员一同承担一同守护的家园,不能将这份责任推给单独的一个人……”王悦灵缓缓回答,同时也在注意着墨容榭的表情变化。
只可惜,墨容榭的那张脸上始终波澜不惊,看不出高低起伏……
“你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榭总,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吗?”王悦灵微微一笑,双眼盯着墨容榭,姿态万千地道,“我的胜算大吗?”
墨容榭拿出名单,看了一眼,弹了弹纸张,很随意地回答:“如果后面这个人没能超越你,你就能得到这份代言。”
“谢谢榭总。”王悦灵扬起了嘴角,转身准备走出会议室。没想到,墨容榭也站了起来,跟在了她的身后。
“榭总?”王悦灵有些惊讶,也有些暗喜,难到墨容榭打算亲自送自己出去?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重要性……
这时候,门“吱”的一声打开,23号选手冷慕彤就在门外等候着,陪同她的,还有墨容楼。
见到他们两人一起出来,冷慕彤和墨容楼一起仰起头来,同时睁大了漂亮的桃花眼,好像两只大眼猫咪。
这么看,倒真有点一家人的样子……
“让开。”墨容榭避开了弟弟妹妹的视线,语气不善地冲王悦灵命令道,王悦灵只能打消方才不切实际的幻想,悻悻然让开了道路。
只见墨容榭彻底无视了他们三人,迈开长腿走向洗手间,同时,那冷漠的如冰霜般的话语在走廊里飘荡着,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我只看实力。哪怕墨容楼来了,我也不会给他面子!”
“二哥,你什么意思?”墨容楼气得直跳脚。有代言,直接给彤彤不就好了,非要折腾出这么一场戏来,还故意把彤彤安排在最后。
“楼总,没事,不要紧。”冷慕彤看了一眼王悦灵,急忙拉住了墨容楼。
“楼总,您别生气。榭总的话也没说错,这就是一个凭实力说话的舞台……”王悦灵见此状况心情大好,满脸笑意,还瞥了一眼墨容楼身旁的冷慕彤,“小彤的实力很强,您担心什么?再说,无论谁得到代言,不都是咱们公司的吗?小彤,加油!”
“谢谢悦灵姐。”冷慕彤礼貌地回答,王悦灵则含笑盈盈地扭着步子走了出去。
“小彤,你有把握吗?”墨容楼望着远去的王悦灵,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有王悦灵在,想胜出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有好主意吗?”
冷慕彤皱着眉头,关于怎么去独自表演“家庭”,她已经想了很多,但却始终不如意,毕竟她自己对家庭的理解便少之可怜,那点可怜的理解还是从之前的演出中提炼的经验,想要与众不同谈何容易?
墨容榭想看到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怎样才能打动那座大冰山?
等墨容榭重新走回两人身旁,便看见冷慕彤那满脸的愁云惨淡。
他站在了冷慕彤的身边,垂下头来,悠然开口:“打算退出吗?现在还来得及,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冷慕彤握了握拳头,突然抬起头来:“把我放在最后一个,是你故意的?”
“是,那又如何?”墨容榭残忍地笑道,“这个游戏的规则都是我订的,我说你行就行,说你不行就不行。在我这里,你的那些人脉关系,那些手段,统统都没有用!”
“二哥!”墨容楼皱起眉头,上前一把将冷慕彤护在了身后,咬牙切齿地道,“不要太过分!从小你一直讨厌我、欺负我就算了,彤彤做了什么,你现在要这么对她?如果你这个游戏只是为了满足你的恶趣味,那我们就不奉陪了!彤彤,我们走,回头三哥给你找个更好的代言!”
墨容楼刚想拉着妹妹的手,把妹妹带离这个恶魔的身边,却发现他根本拉不动冷慕彤,反而还被那娇小的小不点给倒拽了一把,踉跄了一步。
“彤彤?”
“不必退缩。”冷慕彤瞪着墨容榭,嘴角忽然嚣张地上扬了起来,“既然来了,总得表现一把,是不是?榭总?”
墨容榭的右眼没来由地跳了一下,眼前这丫头突然而起的气势,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冷玉溪,想起了那个统治着他们兄弟童年的可怕女王……
“哼,”墨容榭转身进了会议室,“希望你不是虚张声势!”
“彤彤,你真要去参选啊?老二明摆了想刁难你啊!”墨容楼担心不已,满脸愁容。
嘤嘤嘤,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这个当哥哥的一点用都没有?竟然让彤彤在自己的公司里受欺负……他是不是太窝囊了?
“别担心,三哥,我已经有主意了。”冷慕彤拍了拍墨容楼的肩膀,自信地笑道。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墨容榭,就在刚刚,就在她被墨容榭气得想揍人的瞬间,她被灵感大神撞了一下腰。
这个创意,恐怕只有她能演得逼真,而且,还能好好回敬一下自己的这位好二哥!
“三哥,我想问一下,小时候榭总是……”
十分钟后,冷慕彤进了会议室,来到了墨容榭的面前。
墨容榭一手托着腮,一手转着笔,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我以为你不敢进来了。”
“我们开始吧,榭总。”冷慕彤同样以淡淡的笑容回敬,她稍稍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寻找着某种感觉。
“墨小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变得犀利而霸气十足。她一手拍在了墨容榭面前的桌子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墨容榭手中的笔,都因此而被震动得掉落下来,在桌面上滚了好远,他都没有重新将它拾起。
“你故意弄坏了小三的玩具车?”冷慕彤皱着眉,声色俱厉。平时那嬉笑可爱的表情,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张稚嫩的脸上,显露出了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女性的魅力,以及让人无法抗拒的威迫感。
这一瞬间,墨容榭感到心理压抑得几乎要窒息!
眼前之人,渐渐地,与他记忆中的冷玉溪重叠了身影……
“你就是这么疼爱弟弟的?”冷慕彤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气势逼人地质问,向前一步,居高临下,“你就这么当哥哥?”
“不是的,我……”墨容榭不由自主地开了口,但是话却卡在了嗓子眼里,让他有了片刻的停滞。
他在说什么?那明明是五岁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他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你想说什么?”冷慕彤忽然淡漠地问道,“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为自己辩解。你为什么要弄坏小三最喜欢的玩具车?”
“我……”墨容榭心中溢出了一股子气,一股子倔强,让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肯轻易地向面前的“妈妈”低头。
他明明没错,为什么要这样责备他?为什么要为了弟弟这样对他?难道有了弟弟,她就不爱他了吗?
“说啊!”冷慕彤大声喝道,眼中的愤怒渐渐化作了失望,“为什么?”
“够了!我就是故意的!”见到冷慕彤眼里的失望之色,墨容榭忽然也情绪上头,之前压抑着的不安、委屈,一股脑儿迸发了出来,让他暂时失去了理智,冲着冷慕彤狂吼了起来,“你就知道顾着弟弟妹妹,你眼里根本没有我和大哥!你不配当妈!”
“你!”冷慕彤气急败坏,一把拉过墨容榭的衣领,举起手来就要扇下去。
墨容榭睁大了眼睛,冷冷地瞪着她,心中怒意澎湃,年少时的叛逆情绪也在此时被重新点燃。
然而这时候,冷慕彤忽然停下了表演,松开了墨容榭的衣领,然后退后了几步。
墨容榭深吸了几口气,冷空气入鼻,他这才发觉,刚刚发生的一切……竟然只是在演戏!?
他……他被带入戏了?!
“我的表演结束了,对不起,榭总。这就是我想要表现的家庭。”冷慕彤淡淡地说道,也不问结果,转身便走向门口。
她原本的计划,是让墨容榭好好回忆起童年挨揍的经历。虽然对于“家庭”这么个复杂的思想主题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插曲,但对于很早就失去了完整家庭的墨容榭来说,这段经历却是他为数不多的关于家庭的珍贵回忆,更能引起他的共鸣。
当然,她的初衷里,更重要的是趁机扇墨容榭一耳光,为自己之前受到的刁难报仇。
可是在她抬起手的那一瞬间,她竟然从这个毒舌又清高的冰山眼中,看到了一丝委屈和痛苦。这让冷慕彤一下子就冷却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或许做得有些太过分,最终停下了手,放弃了报复。
算了,就当她输了这次的赌局吧,反正她原本也没打算在墨氏老宅里久住……
“等等!”墨容榭平缓下情绪,忽然喊住了冷慕彤。
他又恢复成之前那副冷漠高傲的样子,重新拿起了桌上的那支笔,故作镇定地问:“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
“你希望我是从哪里得知的?”冷慕彤回头,露出了淡淡一笑。
其实她只不过是询问了墨容楼,墨容榭小时候有没有被老妈揍过,墨容楼想起钟叔曾经说过的这件事,便打电话回家,请钟叔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据说这是乖宝宝墨容榭唯一一次挨揍。
但她偏偏回答得模棱两可,便让墨容榭又生出了一股希望,或许是那个女人……在冷慕彤面前提起过他?
“她……”墨容榭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皱起眉,挥了挥手:“没事了,你出去吧。”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榭总。”这时候,冷慕彤却站在门口,探究地问道,“当时,你到底想和‘妈妈’说什么?”
“啪”的一声,墨容榭手里的笔又一次掉落在了桌子上,他抬起眼,幽幽地看着冷慕彤,似乎在酝酿着某种危险的情绪。
“你当真不想说出来?想要让那句话一直憋在心里,憋一辈子?明明它让你感到万分委屈,如鲠在喉?”冷慕彤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作死”地打探着墨容榭的忍耐下线,显得有几分顽劣,“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墨容榭:……
兄妹俩你盯着我,我瞪着你,沉默了片刻之后,墨容榭突然避开了视线,整个人靠在了桌椅靠背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确实,也没什么,我当时看小三那辆车上一个车轮要掉下来了,就想给他修理修理,可是没想到……”
他摊了摊手,语气变得轻松了起来:“看来,我不是很有修理东西的天赋。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可以出去了吗?”
冷慕彤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迅速老实地退出了会议室。
在走出会议室大门的时候,她果不其然地看见门外站着微微出神的墨容楼。
“啊,彤彤,二哥他……”墨容楼见她出来,立即收敛了心神。他其实已经在外面听了个大概,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神转折。他还以为,墨容榭从小就非常讨厌他,所以才故意弄坏他最喜欢的玩具呢……
“我没事,不过我想……”冷慕彤笑着压低了声音,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榭总大概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
“哦,好,那我……我不去打扰他。”墨容楼反应略微有些迟钝,目光时不时飘向会议室。
看着他这副模样,冷慕彤心里最后一点儿对代言的功利心都化为乌有了。
无论结果如何,这一次的“选拔”似乎让墨容榭和墨容楼的关系近了一毫,没准,她真有能实现墨远明和钟叔的心愿,让三位兄长和好如初呢!
这可比得到一个代言更让人高兴。
周五的上午,墨容榭的秘书把合同送到了墨氏娱乐。在跨上去顶楼的电梯时,一个中年女子也急忙闪了进来,一进电梯便热情地向他打了个招呼:“王秘书!”
“今天是替榭总送合同来的?”中年女子和颜悦色地问道。
“嗯,李姐。”王秘书礼貌地点了点头,他记得这个女人似乎是当红女星王悦灵的经纪人。
“不知贵公司打算什么时候拍摄这次的广告……”李姐小心探问,见王秘书投来了狐疑的目光后,急忙笑着解释,“我是怕悦灵档期太满了,最近她挺忙的。”
“哦,那不碍事。”王秘书笑道,“这次代言签的是贵公司的另一名演员,王小姐尽管安排自己的事务。”
“……”李姐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勉强笑了笑,气氛十分尴尬,“这样啊……好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电梯到了顶楼,王秘书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便直接走了出去。
看着电梯门合上,又载着李姐下降后,王秘书才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那位王悦灵小姐,该不会真以为这份代言一定能落到自己口袋里吧?
“你说什么?”得知消息的王悦灵勃然大怒,再也维系不住脸上的笑容,怒目圆睁,妆容崩裂。
“我也纳闷啊,你不是说榭总很看好你,而且非常看不惯冷慕彤吗?”李姐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后,才放心地说道,“按照你的说法,那现在签约的十之八九是她了。”
“我真是低估了这个冷慕彤!连榭总都站在她那一边了,可见她的手段有多厉害!”王悦灵狠狠咬着自己的手指,“不行,得想办法除掉她,否则以后……”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李姐一听,急坏了,“你可别干傻事!你也看见黄文松的下场了吧?上次楼总不也警告过咱们了,你可千万别去碰那个小丫头!”
“我当然不会像黄文松那个傻蛋,把自己搭进去。”王悦灵冷笑了一声,“不过你说的不错,现在连榭总都盯着她,不宜动手。更何况,有人或许比我更恨她,要动手也轮不到我……”
这天晚上,向来晚归的墨容榭早早回到了家,一到家就看见自家威名在外的老爸和大哥,正一左一右陪着冷慕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墨容楼则在旁边殷勤地削着苹果,不停投喂三人。
网络电视里放的,是《冷宫娘娘》,正演到阮莘梓登上了后位,与昔日的恋人再次重逢于秋宴上,两相无言,故人相见不相识。
几个大男人看着言情宫斗剧,竟然还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交头接耳讨论两句,要给“皇后娘娘”出谋划策。
“给你。”墨容榭看不下去了,直接将一叠文件丢在了茶几上,一瞬间,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是……”冷慕彤看了一眼文件袋,疑惑地看向墨容榭,“合同不是在公司签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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