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荀皋满腹疑虑,然而还未问出来,就见面前的公主收敛了脸上的愁容,又化作那个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天宠之子。
她似笑非笑地睨了眼那三道菜,青椒炒土豆丝,醋溜莲白,还有肉丸子,问道:“你就吃这么点?”
他有几分不自在,不敢看她的脸:“嗯,公主。”
他顿了顿:“公主要是觉得不够,草民去添些。”
“不用了,我也没什么胃口。”骆音夹了两筷子土豆丝放在碗里,秀气地吃了两口,就放下碗。
荀皋愣了下,下意识问:“公主不吃了吗?”
他们唱戏的,一天吃两顿,白日里体力消耗大,晚上吃饭的时候,都是哄抢着,巴不得多吃两口,连盛饭的木桶都要刮得干干净净。
哪像公主这样,摆好的软糯的饭放到嘴边,偏又不吃。
骆音重复了句:“没有胃口。”
她放下碗,没再吃,却又坐在那里不走。
这弄得荀皋左右为难,按道理他不该跟公主同塌而食的,但是他先来,公主后来,他原是想退下避让的,是公主让他坐在这里。
等到公主吃饭了,他不敢乱动,垂着头等公主吃。
再然后,公主放筷了,却没有走,他不知道该干嘛。
他感受着公主身上藏不住的哀伤之情,鬼使神差说了句:“公主,草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她抬起眼,略略有些兴致:“你说。”
“从前有个人,他走在路上,四周漆黑,他也不知怎的就来到这里。”
“……鬼故事?”骆音问。
“真的是笑话,不敢说谎。”荀皋低眉顺眼,继续缓缓说道,他声音清润,似是潺潺流水划过,讲故事对听的人来说就是享受,“于是他走啊走,撞到一个老爷爷,老爷爷说,公子,你走错路了。他问,老人家,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该怎么走啊?”
荀皋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下骆音的神色,才接着道:“老爷爷说,你睁开眼,就知道怎么走了。原是那小子得了癔症,常睡觉时闭眼出去乱逛。”
他其实不觉得这个笑话有多好笑,只是之前为了哄阿芙,瞎编出来给阿芙听,那小丫头哈哈笑得直拍手,朝他闭上眼睛,压低声音,模仿那笑话中公子:“老人家,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该怎么走啊?”
公主和阿芙一般大小的年纪,想来也会觉得好笑吧。
他讲完之后,便不说话也不动了。
良久之后,却听到一声迟疑地询问:“这个真的不是鬼故事吗?”
荀皋肯定:“不是。”
“那碰到公子的老爷爷为什么夜晚还要出来啊?正常人遇见一个闭目说话的人不是特别害怕吗?老爷爷怎么还那么沉着?”
荀皋认真想了下,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细思极恐啊这是。”骆音随口说了句,这是她在上个世界学到的。
荀皋不知道什么意思,迷茫地眨了下眼,没有追问。
“那本宫也给你讲个笑话。”
他受宠若惊,连忙正襟危坐。
只见公主冷笑一声,说道:“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国家的领土范围内常年不下雨,后来国师进谏,说是东海龙宫的龙王需要一个人献祭给他当舞姬,他才肯降雨。国主犹豫好久,直到民生怨道,打着牺牲一人救苍生的旗号,将那人活活烧死。后来每逢二十载,便要献祭一个人……可笑吗?”
荀皋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干咽了下口水:“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历代国主,不敢尝试第二种方法。他们怕会失败,怕会有干旱,怕有百姓起义。”
荀皋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仿佛是有一把看不见的天秤,一端放着皇权和苍生,一端放着被祭祀的人,天秤自然往前者倾斜。
骆音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她直接问:“荀皋,若你是君主,该当如何?”
“轰!”地一下,一道响雷炸在他头顶。等察觉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起来了。
他赶紧躬身,连道公主失言了。
所有人都愿意牺牲少数人来换取大部分人的利益,但被牺牲的那群人,难道就不是人了吗?
骆音垂眸,沉思少顷,再抬眼时,双眼已然不见了阴翳,将每丝每缕都藏起来,搁在别处。
“罢了,你吃饭吧。”
她走后,荀皋才端起饭,饭还带着余温,可是他却觉得过了好久。
晚上,荀皋端坐在偏殿,忐忑不安地等待公主的宣传。他已备好一曲,在心里反复默记,唯恐出了差错,丢了戏曲的脸。
然后直到夜半三更,也无一人过来。
屋里的灯是油灯,早就熄灭了,月亮只有浅浅一点,星星很少,视线所及之处,多是漆黑。
他衣着整齐,初到陌生环境,哪怕心理再强大,难免有几分怯意。再叫上错过了平时睡觉时间,此刻全无睡意。
他就坐在屋里,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隔着公主寝宫一百来步的距离,他想,公主在做一个怎样的梦呢?
他又有点惦记品梅苑,家里是怎么样的情况?师父,阿芙,还有一众师兄弟妹,是否也会记挂他呢?
他不后悔自己来到这里。
皇宫。
要么飞黄腾达,要么腐烂衰败。
他赌一把。
心甘情愿。
明早须早起,他不敢熬得太晚,眼见公主是不会召见他了,便脱下外衣,准备就寝。
刚躺下,外头就有个橘黄色的灯火,摇曳着过来,在他门口停下,有侍卫压低声音:“公子歇息了吗?”
“还没。”他一翻身坐起来,“有何事?”
侍卫说:“殿下梦魇了,说是叫你过去唱曲。”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