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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五十四颗桃
专题节目录制定在下月初，王嘉桃还有一整个月能用来筹备。
一月时间看似足够, 实则要在短时间内, 确定选题角度, 调查对象取样, 已是十分打紧。尤其, 王嘉桃还仅仅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很多事情还没上手。
好在，时间越紧，她的动力越足, 思路也越发清晰。
从前，为保障新闻播出的震撼力, 节目组总会选用最有力的道具——时间。他们有时会花半年到一年时间调研新闻对象，更长甚至有十几年之久。因为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均等的。当一年或十年的时光，浓缩成三十分钟的电视短片时，变化是惊人的。
很显然，王嘉桃不具备这样的时间条件。
于是, 她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与时间赛跑的尘肺病相关人——顾帧。
很巧合的是, 前段时间王嘉桃回老家时, 还听镇上人说起顾帧。
听闻他还扑身于尘肺病职业病鉴定的行业里, 这几年帮不少像她父亲一样的人，获得补偿，赢得了换肺重生的机会。
王嘉桃觉得，由顾帧作为本次新闻调研的取材对象，实在是一个绝佳选择。
虽然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陆沂南时, 陆沂南第一反应是严厉拒绝。
但半小时后，经过她的一系列赖皮攻势后……
陆沂南咬了咬牙，历经几轮讨价还价，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将将答应。
王嘉桃瞧他一脸倒翻了陈醋的模样，只觉得好笑，窝在他的怀里死活不出来，捂着肚子笑他“小心眼”。
陆沂南哪能受得了她这样的欺侮，紧抿着唇没说话，一脸傲娇模样。
他一个转身，就直接把王嘉桃压在了沙发上。
那一晚，王嘉桃叫苦不迭。
偏偏陆沂南还要死不活地压在她耳边欺负她：“到底是谁小心眼？”
“是我，是我。”她哭着求饶，却引来他更狂风暴雨的吻。
王嘉桃应承着他，没再回话。
实际上她心里却觉着，陆沂南简直是全世界最小心眼的男人。
可偏偏……她就是爱惨了这么个小心眼的男人呢。
*
王嘉桃回了趟南城。
再遇顾帧，是在他的律所。
律所设在一幢三层楼的职工家属院里头，楼外墙体斑驳，许多都已露出漆红的砖块。跟许多年前王嘉桃头回到这里一样，通往律所的铁质楼梯设在室外，沿着外墙跟从底层连通到二楼，脚刚一踏上去，楼梯就吱呀呀地响。唯一有点不同的是，扶手上的铁锈更厚了。
头回到律所时，王嘉桃惦记着父亲的病，三步并走两步，楼梯爬的很快。
多年之后，心平气和之时，她才有时间好好打量着周围乱糟糟的环境。
成年之后，她才能了解到，一个美国留学归来家境优渥的ABC，放弃高薪工作，选择如此恶劣的工作环境，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从前就敬重顾帧，思及至此，更是多了几分。
晃动的楼梯是最清晰的门铃。
顾帧在里头听到动静，放下手头工作走到门口。
彼时，王嘉桃刚巧推门进来，两人正好对上。
“顾叔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桃。”
顾帧一边请她进门，一边跟她说话：“你爸过世之后，好像有几年没见了。”
“嗯。”王嘉桃点头，“是两年了。”
顾帧顺理成章地问：“最近过得还好吗？”
王嘉桃正要回答，顾帧却自顾自地停了下来，双手一合，清脆地拍了一记。
他倏地笑了，“不该这么问，应该问……最近跟陆沂南怎么样了？”
说完，他还挑了挑眉，一副等待八卦的模样。
王嘉桃害羞地低着脑袋，“快了，他刚求过婚。”
“恭喜恭喜。”顾帧了然地笑笑，“那场直播我也看了，在微博看完的。没想到他平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倒挺浪漫的。”
王嘉桃还是头回听人用“冷冷清清”来形容陆沂南，光是想着昨夜他霸道地压在她耳边说话的模样，她就觉得，这四个字压根跟他沾不上边。
正当她出神之时，顾帧注意到她手上的钻戒，笑了：“钻够大，看来他平时心眼挺小的。”
王嘉桃笑笑：“等结婚叫您来。”
“我就算了。”顾帧连忙挥手，开玩笑道：“我怕他惦记着两年前的事，结婚当场把我揍一顿可就难看了。”
如今想起过去的事，王嘉桃有点不好意思：“顾叔叔，当时拿您当挡箭牌，真是抱歉了。”
“没事。”顾帧豁达地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好插手。我虽然不知道当初你是为了什么要离开他，但你这孩子从小就心细，舍不得拖累别人，我大概是懂你的心思的。只不过……”
他语气微顿，王嘉桃下意识抬眼望向他，却见他微笑着，眼角却在岁月无声中，已有了漫长的纹路。
顾帧说：“既然两年后还能再在一起，这就是缘分。作为你爸的朋友，也算见证过你长大，没什么好嘱咐的，就希望你好好珍惜，幸福就好。”
“嗯，我会的。”
“小桃，其实你从小运气都挺好的。”
“是吧。”王嘉桃回他一笑，“大概是我爸把一生的好运都提前给了我吧。”
“你爸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很高兴。”顾帧打开门，把王嘉桃带进办公室，“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在南城都红透半边天了。大家都叫你南城之光，居然能收服陆影帝，连我女朋友都很喜欢你。”
王嘉桃很快抓住重点，惊喜道：“顾叔叔有女朋友啦！”
“嗯，刚在一起没多久。”
她掩住嘴偷笑：“陆沂南听见一定很高兴。”
顾帧错愕：“啊？”
“当年我利用您骗他的事还惦记着呢。”
“哎哟哟”，顾帧拍了拍脑袋，“小桃这是你的错，这误会可大了去了。”
“是啊。”王嘉桃笑着说：“所以您可别拒绝，我结婚您一定得来，还得带女朋友。”
顾帧没了法子，只好答应说：“好好好，一定来。”
一次性纸杯里头的水，越加越满。
饮水机“咕噜噜”的抽水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内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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