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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出了门, 蔡小花被提审员带到了大队部的审讯室, 她去的时候, 审讯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里面还有一脸疲惫的王长寿。
他身边站着个漂亮女人，正是那日那个给了她两毛钱的漂亮姐姐, 她眉心的那点朱砂痣太显眼了，哪怕是在一群人里，也能一眼就看到她。
几日不见，她似乎又漂亮了, 皮肤白了许多。
看到他们，蔡小花眼睛一亮，之前还觉得没有希望，心中害怕的她, 忽然就升起了希望，终于敢鼓起勇气抬眼看别人了。
王长寿的眼里全是血丝, 神情非常疲惫, 像是一晚上没有睡。
蔡小花有点心疼, 很想唤他一声‘长寿哥’，可又怕到时结果不好会连累他, 便将那句到嘴边的‘长寿哥’生生忍了下来。
王长寿倒是没怕，见她出来, 立刻从椅子里站起，柔声唤道：“花儿……”
蔡小花眼眶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勉强笑着点了下头，仍是没说话。
王长寿懂她的心思，只唤了声就坐了下去。
审讯很快开始，主持这场审讯的是新调来的年轻村支书。
他念了一段言辞激烈的开场白，然后，拿着手稿问：“蔡小花，你可认罪？”
蔡小花摇头：“我不认罪，我没有，我不是走资派！”
说完，她下意识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王长寿。
下一刻，王长寿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扬声道：“蔡书记，我家花儿根本就不是走资派，她二伯的证词不足为信，我今天带来了两个很重要的证人，她们可以证明花儿是清白的。”
蔡书记眉头拧了起来，不悦地质问道：“你是谁？”
王长寿挺起胸膛不卑不亢地回道：“我是蔡小花的男人，王长寿。”
“你是她男人，那你也脱不了干系，一个走资派，我们为什么相信你？”蔡书记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就气愤填膺地出了声。
王长寿面无表情地凝着那人，淡淡地道：“这位同志，你说我是走资派，请问你有证据么？如果没有，那你就是诬告，诬告诽谤是会坐牢的，你确定要坚持你的观点么？”
那人脸上划过一抹尴尬，抿着唇不再说话。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蔡书记忽然扬声道：“王长寿同志，你说你有证据，那就请拿出你的证据，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打断我们的审讯。”
王长寿转头朝后面的女人看了一眼，后者立刻朝外面喊了声：“张妈，你进来。”
话音方落，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就抱着个三四岁的男孩子走了进来。
蔡小花认识那个小男孩，正是那日在小镇上咳嗽的很是厉害的孩子。
她心里一喜，眼底放出光彩，望着几人没有说话。
张妈将男孩子抱给了那个漂亮女人，然后，扬声说道：“我是张妈，一直在镇长家里做保姆，我可以证明这位小姑娘，她不是走资派，她是我夫人的亲戚，我去她哪里拿蜂蜜，根本就不是买卖行为，都是亲戚间的互相帮衬罢了，那十元钱，不是给她的蜂蜜钱，而是，为了帮村她的钱，这不是买卖。”
镇长家的保姆！
张妈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可蔡书记心里记得最深刻的一句却是这个。
如果镇长家的保姆参入到了这件事，那代表镇长多多少少也插入了，蔡小花这个孤女到底和镇长又有什么关系？
蔡书记不是二愣子，他从城里调下来狠抓思想工作，其实也是想要快点升上去，可不想无缘无故得罪人。
能做一镇之长，自然是有其根基，这样的人他当然不能轻易得罪。
当初想把蔡小花当典型，也是基于她一个孤女，这种人处理起来也不会有太□□烦。
但事情的转变却超乎了他的想象。
思索了一会，蔡书记脸上扬起个浅笑：“这位张妈，请问你能保证自己今天所说全部属实么？你要知道说谎的后果会很严重。”
张妈脸一沉：“我一把年纪了，还会跟你瞎说不成，那钱是我夫人让给的，你要是不信就问我夫人好了！”
说完，她扭头看向了抱着孩子的漂亮女人。
张妈是镇长家的保姆，那她口中的夫人岂不就是镇长夫人？
蔡书记心里一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女人，只觉背脊暗暗一凉，他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会把镇长夫人给得罪了吧？
想着，他不敢再迟疑，上前一步，客气地道：“这位夫人，请问张妈说的话可属实？”
漂亮女人将孩子交给张妈，点头道：“全部属实，实不相瞒我是王长寿的舅妈，而蔡小花就是我外孙媳妇，最近，这两孩子在闹别扭，小花回了蔡村，我外孙当面帮助她不肯接受，便想了这个迂回的法子，让我以买蜂蜜的法子，给她钱，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买卖，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产生误会了，都是这个两个孩子闹的！我在这里给大家赔礼道歉，望蔡书记你见谅！”
女人一番话说下来，礼貌又周全，蔡书记怎敢不应，神情复杂地道：“这也不能全怪夫人你，是我们办事不利，没有详细调查就……”
“蔡书记，这事也不能怪你，都是小花二伯使的坏，他欺负小花是孤女，记恨小花没借钱给他，就闹了这一曲，大家其实都被他骗了！”不等他说完，王长寿就趁机插了话。
蔡书记身边的人忙应和：“对，就是那个蔡建中，都是他胡说八道，蔡书记，这样胡乱造谣的人才该抓起来□□！”
蔡书记瞥了他一眼，思索了一会，道：“既然是场误会，那大家就散了吧！”
顿了顿，他又道：“既然一切都是蔡建中通知造谣生事，那我们是该找他来做下思想工作了。”
说完，他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扬声应道：“蔡书记，我这就去帮你把蔡建中找过来！”
“好。”
蔡书记轻应一声，转头又朝压着蔡小花的人说：“还不快放了这位蔡小花同志。”
人是蔡书记让去抓的，现在他要求放，旁人自然也不敢不从。
押解人将蔡小花身上的绳子解了。
得到自由的蔡小花像是在做梦，恍惚了一会，才开心地向王长寿跑了过去。
“长寿哥……”
王长寿也满心欢喜，不顾还有众人在场，一下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在场一些年纪大的女人忍不住嘀咕：“当众搂抱像什么话？”
男人们则要宽容多了，顶多起哄笑笑，倒也不会多言。
蔡小花也觉得不好意思，挣扎提醒道：“长寿哥，别人在看，快放开我。”
王长寿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我们是夫妻，抱也是名正言顺。”
说完，他还是将她松开了。
蔡小花感激地瞥了他一眼，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悄悄站到了他身边。
漂亮女人见蔡小花终于被放了，就扬声问道：“蔡书记，请问我们可以走了么？”
蔡书记满脸堆笑：“当然，你们可以带蔡小花同志走了。”
“谢谢！”
女人点个头，就带着抱着孩子的张妈朝外面走去。
“我送你。”
蔡书记忙跟着送。
王长寿和蔡小花相视一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很快，一群人就出了大队部。
大队部外，一辆绿吉普停在路边。
漂亮女人跟蔡书记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抱着孩子上了车。
上车后，女人向王长寿和蔡小花招了下手。
两人便一起走了过去。
女人望着蔡小花温婉一笑：“你叫花儿是吧，下次有空记得到我们家来玩，都是亲戚应该多走动的。”
“舅妈，这次麻烦你了。”王长寿感激地道。
女人白了他一眼：“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小子要是有心，下次就带着你媳妇来我家玩。”
“好的，我们一定会去！”王长寿扭头对蔡小花说：“花儿，这是舅妈，你还没见过吧？”
蔡小花甜甜一笑，跟着喊了声：“舅妈。”
“花儿乖。”女人笑着从手腕上褪下个白玉镯子，“舅妈也没什么见面礼，这白玉镯子还算稀罕，就送你了。”
蔡小花连连摇手：“舅妈，我不要，这太贵重了！”
王长寿却揽着她的肩说：“舅妈送你的就接着。”
蔡小花还是摇头：“舅妈，我真的不要，我要干活的，这么贵重的东西要做事的时候弄坏了，那就太可惜了，还是舅妈你自己戴吧。”
“这……”
女人为难地看向王长寿。
王长寿笑着道：“舅妈，花儿说的也对，我们农村人，经常干活，戴这个确实不方便，您还是收回去吧！”
女人这才摇着头道：“罢了罢了，下次到我那里，我再送给别的见面礼。”
说完，她向司机招呼了声。
然后，车子就启动了。
蔡小花和王长寿一起摇手目送车子离开。
蔡书记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进了大队部。
王长寿揽着蔡小花的肩说：“走，我们回家！”
蔡小花仰头望着他一笑，重复道：“回家。”
王长寿的意思是想带蔡小花回王家，蔡小花的意思却是回山上的窝棚，两人在路口有了分歧。
两人正在路口对峙，那边却看到蔡建中被一人压着往这边走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朝蔡建中那边望了去。
蔡建中看到蔡小花眉头一蹙：“小花，你怎么出来了？”
显然，他对审讯室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同样也不知道叫他去大队部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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