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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周楚辛做了一整夜的梦。
纷乱复杂的光影碎片像是电影过场一样在她脑海中投放, 具体是什么内容她记不清, 只觉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撕扯一样焦躁,胸也闷得透不过气。
醒来的时候,天光微亮。
凉薄的光线透过窗纱漫进来, 安静的寝室里, 只有几个舍友细微的呼吸声。周楚辛垂着头坐在床上, 脑袋有一两秒钟的空白。
嗓子有点干, 她缓了一会儿, 爬下床去倒水喝。
喝完水, 脑子又不受控制地走到电话机旁。
宿舍里没什么光线,她凭着感觉摸到了个小凳子,轻手轻脚地搬过来, 像往常一样靠在墙边坐下。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却又控制不住这样。
许悬优跟她交代完晚上要去KTV后, 就再没给她来过电话。第二天早上她照常上课,晚上回宿舍给他打电话,结果发现对方关机。
其实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可能就是他在外面玩儿得正欢,手机没电了,之前机场那次不也这样,周楚辛没当回事儿, 就是心里有点堵,想着他手机充好电了,怎么也会给自己来个电话。
结果等了一天,对方还是没消息。
周楚辛给他打了好多遍电话, 依旧是关机。
她心不在焉地想了一晚上,忽然反应过来,俩人这算不算是断联了?
可是,为什么断联啊?
也没吵架啊?
饶是以前,她顶多就是咽着口气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了,可这次,她却没理由地慌乱。越想越乱,越乱越想,以至于大半夜的,她睡不着觉,又没忍住拿起电话播下那个熟念于心的号码。
那边响了两声忙音,然后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女声。
周楚辛撂下电话,心态有点炸。
这个炸,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她表情麻木地坐在教室里上课。
桑平的夏天十分闷热,教室里的老式空调又嗡嗡作响,期末考马上临近,老师将课程讲完,干脆让同学们复习,顺便有不会的问题找老师问。
这时候周楚辛的思绪早已飘到千里之外,烦躁的心绪让她根本无心做题。
笔尖儿在纸上划了两下,一个字写不出来,她扔下笔,蹭地站起来。
桌腿和蹬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周楚辛面无表情对讲台上看书的班主任道,“老师,我想请假。”
-
办公室内。
周楚辛站在教导主任身旁,眼睛寸步不离地盯着她抽开装满学生手机的抽屉,扒拉半天,把她的那只贴着粉色卡通膜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她。
接过手机,小姑娘心头压着的大石似乎轻了点。
教导主任不依不饶,“要不是看在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我今天是不会把手机还你的。”
周楚辛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捣鼓了下,发现没电,转身就要走。
事儿多的一比的主任神色不悦,“哎,你干嘛去,我话还没说完。”
小姑娘停下,转身,“您说。”
主任抱着双臂,推了推眼镜,“我不知道你班主任给了你多久的假,反正你今晚九点前必须把手机还回来。”
高二的教导主任住女生宿舍,因为这私底下也不少人议论她到底是没结婚还是离婚。周楚辛对这些八卦向来没兴趣,听到她今晚上要把自己手机要回去,忍不住皱眉。
她是真当学生没人权了?
沉下一口气,周楚辛直言快语,“手机是我的。”
教导主任瞪眼:“你说什么??”
周楚辛尽力压着烦躁得仿佛一个火星子就能引爆的火气,并不恭顺道,“给不了,也回不来。”
说完这话,她顾不上教导主任吹胡子瞪眼,抬脚就走。
从教学楼里冲出来,外面的太阳又毒又辣,小姑娘一路狂奔,进了学校超市,找了个充电位开始充电。
脑袋终于清明的周楚辛在上课的时候就反应过来,根本不是什么故意断联,或者玩疯了没充电,而是出事了。
出什么事,她不知道,但一定是不小的事,导致许悬优没办法联系她。
相处这么久,两个人之间的信任还是有的,异地的这么多天,即便二人有吵嘴的时候,许悬优也从未有过一整天不联系她的时候,何况现在还不止一天。
恐惧从她头顶一股脑儿罩到后脚跟,周楚辛如果针毡。
嗓子眼有点燥,小姑娘扯了扯校服衬衫的扣子,等了几分钟,手机终于能开机。
如她所料,半年未碰的手机,刚一开机连上信号,接连不断的消息就疯狂往外弹。微信的,微博的,电话的,短信的,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app推送。
当时赵月湾他们不知道周楚辛被收手机,疯狂找了她好几天,直到后来她用宿舍座机给赵月湾打电话解释,她才消停。
至于其他人,都不知道周楚辛用不了手机,只当她懒的理人。
周楚辛没工夫去看半年前谁找了她又说了啥,一门儿心思扎进通讯录,翻到赵希希的电话号码,看了眼时间,估摸着他在午休,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平调的“嘟嘟”声。
心脏“咚咚咚”开始狂跳。
感觉好像下一秒她就能被人从悬崖上踹下去。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她要数第四秒的时候,电话忽然接通,一个熟悉的,听起来就像见到鬼一样的男声,直接在她耳边炸开——
“我操!辛妹!!!!!”
“辛妹是你吗!!!!!”
“辛妹我他妈找你找的要哭了!!!!”
“大佬出事儿了你知道吗?都他妈上颐夏新闻了!他跟他哥一起出车祸进医院了,现在还抢救呢!!”
周楚辛举着手机,身形一僵,“……”
心底像是有一根紧绷的弦,被忽然落下的刀子“啪”一声砍断。
-
身为高二学年的教导主任,李玉珠对于自己威严的维护,一直做得很用心。她觉得吧,学生,就应该有学生的样子,要好好学习,不能搞七搞八,也不能对老师出言不逊。
这个看起来小脾气倔得一逼的周楚辛,明显触到了她的逆鳞。
李玉珠是个挺记仇的人,全学年都知道,只有周楚辛不知道。
这就导致,她在夜里十点翻出周荨的电话号码,毫不客气地拨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周荨正在和客户谈生意。
她从颐夏一回来,就换了个年薪更高的工作,谈的单子也一单比一单大。
周楚辛上了私立以后省心许多,周荨每周都会去看她一次,或者带她逛街吃饭。
两个人的感情在回到桑平后修复了不少。
当然,周荨私下接受心理治疗这事儿,她也没跟周楚辛说。
电话打了两遍,酒吧的音乐声太大,周荨没听到。李玉珠气得在宿舍来回转悠,打了十几遍后,终于接通了。
周荨没存过李玉珠的手机号,接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懵,“喂”了两声后,李玉珠调整好音调,终于开口。
“是周楚辛的家长吧。”李玉珠说着,看了眼手表,“我是风华高二教导主任。”
听到女儿的名字,周荨顿了下,“啊,是李老师?”
预料到可能是小姑娘惹事儿了,她走到安静一点的地方,缓声问道,“她怎么了?”
李玉珠毫不客气道,“她今天顶撞我,私自拿走了手机,还夜不归宿。”
“现在十点,宿舍已经关门了,她还在外面,我觉得你这个当家长的,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
…………
后面李玉珠又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周荨没听进去,“嗯嗯啊啊”了几声掐断电话,带着笑脸回到卡座就跟客户说了几句抱歉的场面话。无非是家里临时出了点事儿,她需要回去看看。
踩着7cm高跟鞋,她一路飞奔到酒吧外,上了车,开始给周楚辛打电话。
嘟嘟声接连不断地传来,烦躁的情绪一点点升上心头,周荨两根眉毛气得直打架。
撒谎,逃课,甚至现在逃寝。
她觉得周楚辛真是一点都没变。
更可气,即便她和那个许悬优相隔两地,手机被没收,也不能阻止她谈恋爱。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去无视这件事情了,可偏偏周楚辛非要把这事儿提溜出来惹她。
虽然不知道周楚辛夜不归宿干嘛去了,但周荨却觉得自己猜的差不多。
八成就是许悬优从颐夏过来看她,她夜不归宿跟他跑了。剩下的那写乱七八的事儿,她一想头都疼,而且越想越气。
正想着等会儿抓到她,要怎么教训,电话忽然就接通了。
周荨一口气提上来,刚想训她,却听到周楚辛声音带颤,说了一声“妈”。
她的鼻音很重,听起来像是刚哭过。
虽说生气的时候是真生气,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也是用心在疼,周荨气焰消了点,低声问道,“怎么哭了?”
那头没说话。
周荨保持对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仅剩的耐性,问道,“许悬优欺负你了?”
那头还是不说话。
周荨单手拿着电话,启动车子,有点烦,“你在哪,我去接你。”
顿了下,她威胁道,“我告诉你周楚辛,你别想唬我,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什么毛病是,多大小孩儿就跟男生晚上混在一起,还要不要脸了!”
那头静了两秒,周楚辛声音颤得更厉害,甚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妈……”
周荨被她喊得心烦意乱,“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我不都说了现在接你吗!哭什么啊!”
“我不回家。”小姑娘已经哭了出来,电话里都是断断续续的啜泣,像是骤然落下的雨点,越来越大。
“我要去颐夏。”
“他和许凌宇出车祸了,我要去看他。”
-
周荨曾经算过,跟许凌宇这场恋爱,一共谈了十一个月零五天。
两个人因为谈生意,在颐夏的空中花园见了第一面,许凌宇对她一见钟情,抛开一切狂追不舍。周荨从一开始的拒绝,到感兴趣,被感动,再到最后的决心放弃一切只要和他在一起。
然而选择放弃的却是许凌宇。
真正放不下一切的一直都是他。
这场本着结婚而去,却惨淡收尾的恋情,成功替代了早年她和宋志明那场十分苍莽可悲的过往。周荨花了小半年的时间,才从这场恋情中走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像以前一样工作,生活。
许凌宇不是没联系过她。
深夜里的陌生电话,和莫名在生日当天送过来的大捧栀子花。
曾经在分手最初,她最期待的事情,在一切过去后,如淅淅沥沥的雨落入她的新生活里,带来的不是开心,而是烦躁和厌恶。许凌宇从来不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他在亲手毁掉当初残存下来的一点点美好。
周荨换了手机号,也换了新家。
那些深夜里的陌生电话再也打过来,也没有了无名栀子花。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没必要放在那儿等着它腐烂。
她以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听见这个名字,却完全没想到他出事故的消息会从周楚辛嘴里说出来。直到电话挂了,周荨还是傻的,整个人懵着一张脸,在车里呆坐了不知道多久,才慢慢缓过神儿来。
人跟人之前的感觉是很奇妙的。
有的人,即便你觉得你恨他,或者忘了他,或者觉得他不值得一提,可一旦有什么接近生离死别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你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心脏抽搐。
周荨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从包里掏出根烟,有些抖地点燃,大口吸起来。
当天晚上,她叫助理给自己订了距离现在最早一班到颐夏的机票。
第二天一大早下飞机,她就收到APP里发来的新闻推送,“许氏集团大小公子手术成功,现已脱离危险期……”
周荨站在机场门口,眼角发酸,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她给周楚辛打了个电话,那头顿了好几秒,好在是接了。
周荨问,“你在哪?”
小姑娘声音里透着一丝莫名的苍凉,像是哭了很久,带着厚重的鼻音,“世纪广场。”
-
世纪广场离市中心医院不远,是颐夏最大最繁华的广场。
周楚辛坐在传说中的许愿池上,顶着上午热辣的太阳,目光空洞。她穿着风华的制服衬衫和藏蓝色格子裙,随意扎的小辫子软趴趴地落在肩头,脸色苍白,唇无血色。
偶有路过的人,见她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忍不住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周楚辛却只是摇头。
像个没有感情,丢了魂儿的布娃娃。
周荨一下车就看到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拎着包赶忙过去。熬了一晚上,她看起来也风尘仆仆的,但总归比周楚辛好些。见小姑娘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少,就是看起来很颓,也放心了。
“见到他了?”
太阳光很晃,周荨眯着眼坐在她旁边,尽量平静地问。
周楚辛侧眸看了她一眼,眼皮肿得老高,没说话。
周荨叹了口气,“你真是……”
在知道她大半夜逃课一个人来颐夏,周荨攒了一肚子的气话想骂她,可这会儿见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话在舌尖儿滚了两圈儿,吐不出来。
她有很多话想问她,比如见到许悬优没,他们两兄弟现在怎么样; 跑这么老远晚上在哪睡的,吃没吃饭。
可还没等她问出口,周楚辛哑着嗓子抢先开口道,“几点了。”
周荨愣了一秒,随即拿出手机看了眼,“快十点了,你饿不饿,我带你——”
周楚辛面无表情,“回家吧,我想回家。”
-
七月份的机票不大好买。
周荨选了好半天,才买到下午回桑平的机票,俩人还不是连座。她实在看不上周楚辛那穿了一天一宿的校服,走之前,带着她去商场随便挑了一身。
说是随便,可周荨花了不少钱,还顺便把她喜欢了挺久的那款小恶魔包给买了。
平时的话,她是不会随便给小姑娘买这么贵的包的,毕竟没成年,但这会儿见周楚辛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实在忍不住想安慰安慰。
但周楚辛性子跟她一样,有什么事情就是宁可烂死在肚子里,都不愿意找人说,周荨似有似无地问了几句,连根毛儿都没套出来。
重回桑平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周荨没让她回学校,而是把她带回家。觉得她状态不好,还特意帮她请了病假。
直到第二天中午,周楚辛都没从卧室出来,一开始周荨只觉得她没睡醒,结果时间一长她觉得不对劲,这才发现周楚辛把自己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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