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怨女骨 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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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重棺点点头,回头对陈知南道,“走吧。”

陈知南自然是事事都依着李重棺的,这边紧紧跟在李重棺身后半步往前走去了。

“干什么?走哪儿啊你们,今天学生要上课的!”杨越急道,“你们不要影响我们的优质教学!这批学生明年就要高考了!你们没考过吗,高考啊!”

陈知南嘻嘻一笑,老实答道:“不好意思哈,我还真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陈知南的错觉,他总觉得杨越的目光中一下子充满了怜悯。

“我校可以给你提供获取知识的渠道,人这一辈子,这个简直是必不可少的经历啊,”杨越说,“反正泉哥也不差钱,我完全不介意把你插进今年最差的那个班里接受一下知识的熏陶,感受一下学习的氛围,顺便预祝你明年考到西藏去放耗牛。”

陈知南:“……”

“我们也不干什么,就是去看看。”李重棺无奈看了看两人,打断说,“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抓鬼。”

杨越:“……高二年级在凤起楼,我带你们过去。”

于是乎,十三中德育校长杨越,某不为人知大股东李重棺,小跟班陈知南,一同往教学楼走去。

陈知南夹在两个极品骚包中间,不幸沦为绿叶,思索片刻,毅然决然地选择退出,慢了两步,跟在二人后面去了。

不得不说,十三中作为川西数一数二的私立中学,办学质量算是顶好的,教学环境也是。干净整洁,走廊上挂了名言和书画,连扫地的清洁工都是统一的衣着,看到来人会停了扫把同你问好。

“喂,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给你安排入学?”杨越忽然回头叫了陈知南,“到前面来说话啊,怎么缩到后头去了。”

陈知南着实不想同他们走一排了。

说实话,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没有踩了十厘米高跟的杨越高。

虽然好像挺正常的,面子上终究过不去。

“陈知南。”李重棺替他答了。

“名字挺好。”杨越道,“‘陈家后人家道中落,不幸沦落小泉堂打工仔’,哎,回头说给小辈们听,有趣的。”

陈知南:“……”

李重棺点点头,埋怨道:“打工仔都算不上,他甚至不会认中药。”

陈知南:“……”

“不是吧?”杨越瞪了眼睛,大声笑道,“我都会的,泉哥以前教我的,我还记得。”

“要我教你吗?我当年学得可好了!”

陈知南:“……”

你还真是好为人师……

三人还没上楼,上课铃就先响了,叮铃铃得很大一声,把陈知南吓了一跳。

杨越脸变得忒快,一下子和个母夜叉似的凶神恶煞的冲着走廊一侧吼:“上课铃听见没有!又迟到,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小卖部买包子吃,我看你上课怎么没这么勤快呢!”

“快点跑啊!每次都你们这几个人,先生在教室和全班同学就等你们几个!”

那几人叼着包子低着头急匆匆跑了,杨越还在这头远远地嚷嚷道:“我到时候专门盯着你们几个看看测验拿几分!”

陈知南撇了撇嘴,冲着李重棺做了口型道:好——凶——

李重棺失笑:“从前更凶,你不知道古时候那些私塾先生教书,稍有违逆就拿着戒尺一顿打。”

“戒尺?”杨越听到二人谈话,道,“我们也有戒尺啊,不行,下回带教鞭来教训一下这些个皮小子……”

陈知南接话道:“对,教训一下。”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杨越叹道,“都不重视,仗着先生不在,迟到也有干什么都有,我这头发都要给愁白了。”

其实没那么严重,杨越平时向来注重穿着打扮,长相也不显老,外貌看去最多三十,估计没人猜得出这是位将近不惑的老阿姨。

杨越带着他们一路上到顶楼:“这一排学生总是闹哄哄的,我先去看看……你们往里走,最安静那一间教室,他们班长的母亲,开一家手工艺品店的。去年学校文艺汇演,我还订了一批手链当奖品。”

李重棺点了点头,带着陈知南往前走去。

高二二十一班。

的确是安静——或者说,寂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低着头写练习,脸上没有一丝神采,表情凝重之极。

整间教室的右前方,空了整整一圈课桌椅,仿佛所有的学生都拼命远离那个角落,躲什么牛鬼蛇神似的。

除了讲台右侧,坐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学生。

“他们班最安静了,成绩也领先,”杨越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道,“尤其是班长,明年应该能考个好学校,不过在他们班好像一直受排挤……喏,讲台那边那个,乔书轩。”

那个独自坐着的男学生。

李重棺站在窗前观望了一会儿,拍了拍杨越的肩,问道:“十三中招收残疾人学生吗?”

杨越愣了一下,答:“只要不是智力障碍,我们对外欢迎所有学生,不过这几年都没有残疾学生入学。”

“哪家会送个残疾人来读书呢,明显不划算。”杨越叹道,“即使我们已经承诺对残疾学生给予高额补助,怎么说……入学率还是不高。”

“这几年没有?”李重棺指了指乔书轩,道,“那他是怎么回事?瞎子?”

杨越摆摆手,道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的。

陈知南沉默许久,突然插话道:“的确是……他好像,看不见东西。”

“是个瞎子。”

乔书轩呆呆地坐在位子上。

很久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伸出手来,摸索着探到了桌上的搪瓷杯。乔书轩的眼睛直勾勾瞪着正前方,半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下一秒,手上一个晃悠,搪瓷杯被扇到了地上。

周围同学被吓了一跳,都抬起头来看他,只看了一眼,躲瘟神似的一个个赶忙低下了头。

只有乔书轩本人,半点反应也无。

再过一会儿,乔书轩慢慢的从桌子底下摸出一面镜子来,立在桌上。

立反了。

照人的那一面正对着黑板,他只对着那镜子的背面,一下一下的,用手理起了——空气。

那动作似乎应该是女子在梳头的,但乔书轩并没有那么多头发,手上也没握着梳子。

他依然一下一下的,慢慢的梳着头发。

梳了一小会儿,伸手在桌上哒哒地点了几下,往头上擦去。

搓头油。

乔书轩眯着眼睛,仿佛真对着镜子般的,用手抚着脸侧,翻来覆去地照着。

乔书轩照了整整一堂课镜子。

下课铃一响,班里的同学受了这一堂课折磨,纷纷作鸟兽散。

乔书轩又呆呆地一个人坐在那儿。

下一瞬,被什么东西电到似的,乔书轩倒在桌子上。

再抬起头,已是晴明眼亮。

同一瞬,陈知南似乎感觉到李重棺在他旁边抖了那么一抖。

乔书轩哼着小曲儿,摇头晃脑地开始收拾书包,一叠讲义几本课本,然后站起身来,走出教室。

在门口瞧见杨越的时候,鞠了个躬,大声喊了一句“先生好”。

有似乎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

杨越呆呆地目睹完这一切,表情有些复杂:“这孩子……怕是有点问题。”

“啧,他们班辅导员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起过,同学也是,一个个都不说。”杨越觉着此事复杂颇不好办了,转过头叫了句李重棺,“说实话,咱们家主业驱鬼副业办学的事业还没和学校的先生们反映过,不如这次就麻烦泉——哎李重棺,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了?”

李重棺稍稍弯了腰,一只手抚着额头,笑了笑:“听着听着,我知道了。”

“我会办好,你就老老实实当你的校长吧。”

“我只是最近有些忙!”杨越杏目一瞪,道,“我可不是开玩笑,陈家小子,下回让你看看老娘的飒爽英姿,你们霁云观还不早些让位了还?”

陈知南无奈地点头道:“好的嘛好的嘛,小子知道了。”

李重棺没再多说,只轻轻道了一句,走了。

便是走了。

回到小泉堂的时候刚过七点,陆丹居然还在睡觉,估计是躺了一整个白天,也不知道中午起来吃饭没有。

陈知南忖了忖,去厨房泡了点米线,预备着等陆丹等会儿晚上起来万一饿了,就能拿去煮。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李重棺整个人向后瘫在椅子上,跟疯魔了似的摆弄起自己的头发来。

像极了刚才的乔书轩。

“我靠……”陈知南简直要吓晕过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事儿啊!

老板成功中招,资深店员还在会周公,整个小泉堂只剩下他这个什么用也没有的见习员工。

造孽啊!

陈知南决定去请陆丹出马,以便商议对策。

他慢慢的退开几步,轻手轻脚地摸上了楼。

那楼梯看上去极古旧,陈知南走在上面吱呀呀地响,幸得是陈知南这种体型偏瘦弱的,不然随便放个稍胖的成年男子,这东西怕是都得碎成一堆烂木头片。

楼上年久失修。

如果陈知南的眼睛没出现问题,那么刚刚他右手边窜过去一只肥老鼠,他左边的天花板角落里爬着一只巴掌大的蜘蛛,似乎还有一只蟑螂潜伏在栏杆后的隐蔽处。

陈知南简直无法想象,陆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在这种地方住下去的。

李重棺也真是,出手这么阔绰也不知道把这屋子翻新一下,电话电话没有点灯点灯不装,整个弄得和个解放前的危房似的。

楼上的房间大多是空的,开着门,只摆了一个又一个上着锁的木箱,还有两间书房。

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是关着门的,陈知南推测陆丹该是在这屋里睡觉,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门。

“卤蛋儿,卤蛋儿!”陈知南细声叫到,“醒了没?出事儿了!”

屋里没反应。

陈知南又拍了拍门,这回用力了,他都感觉到天花板上落了灰下来。

“卤蛋儿!卤蛋儿!”

房间里面传来咕噜咕噜几声物体滚落在地的声音。陈知南大喜过望,又拍了几下门,喊了句“卤蛋儿”。

屋里却再没传出声音来。

过了约一刻钟,陈知南感到不对劲,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拉了下门。

门没上锁。

陈知南把门打开了。

一个圆溜溜的骷髅头,安静地躺在他正对着的地上,看到他进来,甚至提溜一下,往床那边滚了些许。

陈知南看向一侧的床。

上面歪歪扭扭地躺了一具骷髅,还盖着被子,就是没有头。

陈知南退开几步,哐当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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