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Chapter 5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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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堵了多久,陆晚在车上就哭了多久。车开到庄家附近,等她渐渐平静下来,阿全轻踩油门,这才往前滑了最后一段。

应该是有人提前打好了招呼,安保没上前询问,直接打开铁门让他们驶入。

车停,阿全下来开门,动作利落妥帖。陆晚眼睛已然肿了,哑着喉咙嘱咐说:“您回去千万别跟他讲我哭过,只说人安全送到家,一切都挺好的。行吗?”

阿全叹了口气,说好。

等人调头回去了,陆晚这才趿着拖鞋往庄家主楼走。

一如祁陆阳所料,十点来钟天上就飘起了雨。管家阿姨早侯在台阶前,见到她,拿着伞急匆匆赶过来,说太太赶紧进去泡个澡,水放满了,姜汤也准备好了。

陆晚摆摆手,不开口,也没接伞。阿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得小心跟在人身后,把伞高高举起来往前递,能遮一点是一点。

又走了几步,陆晚忽地停住,将那双磨脚的细高跟随手扔到了路旁的草坪中,娇贵的进口草皮上硬生生被砸出几个显眼的坑来。

庄恪在主楼门廊处冷眼看着,不作声,羊绒开衫的表面已经攒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估计出来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派了人去接你,不过,你好像不需要?”他说。

“嗯,半路碰到我小叔叔了,他让司机送我回来的。”陆晚站定,“你这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知道?不应该啊,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从手包中拿出手机,在庄恪眼前一晃,陆晚嘲讽地朝男人笑笑,旋即扬手将它抛入身侧的喷泉池中。

做完这些,视庄恪如无物的陆晚信步进入屋内,不发一言。

雨势渐大,庄恪仍坐在原处,看帮佣小心翼翼地用长杆将草坪中的高跟鞋挑起来,又七手八脚地去喷泉池里捞手机,画面混乱,荒唐得好笑。做完这些,他们战战兢兢地过来问:

“先生,鞋子需要留着吗”

瞟了眼那双沾了些许泥渍的Cesare Casadei裸色高跟,不期然地,庄恪想到一个不太好的成语:

弃之,如敝履。

——女人真是群势利又绝情的生物,庄恪以为。

她们对爱的人,如珍如宝,不计成本地投入,心甘情愿地奉献,卑微到尘埃里;而面对不爱的,则会无视,轻贱,视若无睹,

随意践踏。

如果有机会,庄恪相信,陆晚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弃自己如敝履。

“扔了。”男人下令,面沉如水,眼睛比夜色还深暗。

龚叔轻轻叹气:“太太今天吃了些苦头,有点小脾气也正常。我刚才看她脚都破皮了,要不要让朱医生去看看?”

庄恪嗯了声。龚叔不经意地扫了眼喷泉池,又问:“新手机里用不用装监听?”

他沉默一会儿,再摇头:“先不了。”

龚叔得令准备退下,庄恪将人叫住:“你刚才说,阮佩那边有动静?”

“嗯,她又换了个‘工作’。应该是临时起意,工资都没来得及结清就走了,像是在躲什么人。”

庄恪沉思片刻,道:“你务必控制好,千万别让阮佩有机会和陆晚见面或者通话。我的意思是,既不能让陆晚知道她的下落,也不能让她知晓陆晚的‘处境’。懂了吗?”

龚叔欲言又止很久,才说:“……懂。”

时间拨回一年多以前。

阮佩入狱后,庄恪亲自去了趟监狱。他开门见山:“听说,你在法庭外让陆晚小心一个人。谁?我么?”

阮佩不像陆晚那样是被宠大的、性情外露随意,她在外很少发脾气,总是副软和可亲好说话的样子。但那天,她差点想杀了对面的男人:

“果然是你!”

在监狱中大把的空闲时间里,陆晚将调换血样整件事情反反复复在脑子里过了几百遍,发现,唯一一个提前知晓这件事、有时间差可以安排后续的,只有当时在病房里躺着的庄恪。

可庄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想不通。

直到,阮佩在被捕前一天去了趟VIP特需病区。她本意是来找陆晚的,可惜那天陆晚请了假。病房里,另一个护士正准备给庄恪换药,护士按流程核对病人姓名,阮佩推门而入,恰好听到那个有些面熟的年轻男人回答说:

“庄恪。”

因为分属不同科室,甚至都不在一栋楼上班,阮佩虽然经常听陆晚提起16床的暴躁病人,却不清楚这个16床真名叫什么。今天,名字和面庞终于对上,阮佩惊讶地发现陆晚口中的“16床”,竟然是当年的……年纪第一。

想到这里,阮佩垂下头,痛苦地将手指插/进头发中。好半天,她才重新抬起脸来,问:“你是不是在圣诞节那天受的伤?而且,和晚晚有关系?”

庄恪点头:“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些。可惜,你的聪明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来这趟是想告诉你,不管是服刑期间还是出狱后,你必须与陆晚断绝联系,不可以通过任何方式途径将我所做一切告诉她,如果不服从,你家里人的方方面面都将产生‘变化’,你妹妹的高考录取也会受影响,甚至,安危不保。”

阮佩清楚,庄恪说的这些他绝对做得到,并不是吓吓人而已。

一边是挚友,一边是血亲,陷入两难的阮佩有整整十来分钟没说话。她一直木然地流着泪,直到龚叔提醒,才回过神、答应了下来。最后她问庄恪,是不是还打算对陆晚做什么,庄恪冷冷一笑:

“我跟陆晚没有直接的仇恨,你放心,我不会害她。”

“你已经害了她!”阮佩怒不可遏。

庄恪神色淡淡:“阮小姐,你比谁都清楚,是陆晚和祁陆阳先把我害成了如今的样子。如果那天不是她约我出来,如果那天她没有迟到、并且转而去找陆阳,如果我喊她的时候,她回了头……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作为受害者,我没有上来就报复他们俩,已经是天大的仁慈。”

听到这儿,阮佩不停摇头:“不,这些怪不得晚晚,都是我一手促成的,都怪我……”

高三那年圣诞节前夕,为了让陆晚早日摆脱陆阳这浪荡子带来的阴影,阮佩提前买好电影票,两头骗,打算将陆晚和庄恪在同时约出来,创造机会相处。

在此之前,她暗自观察了很久,发现庄恪表面冷淡,私底下却一直在关注着陆晚,他总能十分巧合地出现在她们周围,偶尔还嘴角带笑,显然对陆晚是有意思的。加上这个男孩成绩好,为人看起来很正派,阮佩以为,自己能促成一桩好事。

谁知,圣诞节后返校,陆晚却说自己和庄恪错过了,最后是跟陆阳一起过的节,两人还在酒店住了一宿,回到家陆阳差点被陆瑞年打死云云。

阮佩当时肯定是恨铁不成钢的,可等时间一久,情绪也就淡了下来。同时,庄恪在圣诞节后便从学校销声匿迹,渐渐地,这件事彻底翻了篇,无人提起。

接手16床后,陆晚曾在无意中跟阮佩提到,这个病人是高三那年冬天遇到的车祸。虽说事故发生的确切时间地点及原因都不清楚,阮佩却在被捕后凭直觉判断,庄恪的伤势和陆晚有关。

他所做一切,大概是为了报复。

案发当天,庄恪先是听到了阮佩和陆晚的对话,便在调换血样时让人全程监视,拍下证据,最后匿名举报陆晚也参与了案件,并且提供了自己的血样来李代桃僵。而受庄恪指使、监视偷拍传递讯息的人,阮佩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陆晚的前男友,石明安。

所以等事情一过,石明安不仅顺利从急诊调回了脊柱外科,还获得了出国深造的机会……

等阮佩将自己掏钱买了两张电影票,诓骗了陆晚和庄恪想撮合他们的事实讲了出来,庄恪幽幽轻叹一声:

“就连看那天的邀约都是假的吗……”

男人脸色越来越冷,冷到阮佩不敢直视。她说:“这件事陆晚全程不知情,你要报复,就来报复我吧,我认。”

庄恪扯扯嘴角:“我什么时候说要报复了?你就当我还对陆晚有兴趣,做这些,不过是想弥补下当年的遗憾而已。”

“你能不能放过晚晚?什么有兴趣没兴趣的,你都已经是个残——”阮佩没将后半句说出来,她又愧疚又悲哀:

“我知道,我这种人在你眼里就是个蚂蚁,可如果你继续对陆晚下手,我就算是拼下命来,也要把你的假面撕烂!”

庄恪没有给她机会。

服刑一开始,阮佩便不断受到来自狱友的人身威胁,她们在背后某个人的指示下,避开狱警,私下恐吓、威胁、羞辱……用尽所有手段折磨阮佩,让她学会闭嘴。

刑期结束,庄恪打招呼让阮佩提前十来天被放了出来,以免陆晚直接来监狱接人。

阮佩这时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以为自己出狱后,和陆晚联系上不过是一通电话或者一条短信的事。可等她一回家,发现不管是母亲还是妹妹,在自己服刑的半年也备受牵连。因着继父仍在狱中,债主们“默契地”蜂拥而至,几百块的账逼得人像是欠了几十万一样,日夜不休,让家里的两个女人不得安宁。

这些还能是谁布置的?

阮佩的母亲因此得了神经衰弱,性格愈发尖锐暴躁,妹妹则办了住校,家都不敢回。

害怕陆晚来寻找自己、追问求证,更害怕庄恪继续施压,阮佩无奈之下只好远走上海,靠□□工东躲西藏,这才有了景念北答应了陆晚,却翻遍上海寻不到阮佩的事。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时针指向11点,夜色渐浓。庄恪不再枯坐,让人把自己推到陆晚房门口。

他本想像之前那样直接开门进去的,犹豫几刻,还是选择了敲门。

里面无人应答。

总是将事情都圈在范围内的庄恪,当下有些心慌。

他监听陆晚,一是因为不信任,不想她回去找祁陆阳,两人暗通款曲,二来,是怕她和阮佩联系上。

庄恪清楚地知道,对于陆晚来说,这回张元元一事带来的牢狱之灾虽然罪名更加骇人,结局也更惨烈,可要真深究起来,调换血样一案才是一切的开端。

正因为那个案子,陆晚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工作,丢了护士执照,甚至气死了相依为命的爷爷……这些,都是陆晚最视若珍宝的东西。

如果她知道这件事背后真正操控的人是谁,会怎么做?

庄恪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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