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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璇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才恍然发觉,一个月,说长也是很长的。
长到新茧能覆盖上旧茧,长到玫瑰花的香气能逸散到再不可闻,长到偶然的想念、渐渐会被冗芜琐碎的时间淹没。
只能零散地记得他说“抱歉”两个字的语调,他握笔的那只手,眼睛弯起时散下的一片潋滟,客厅里的阳光,画集夹衬上的签名,和那句迷人的“晚安”。
那天里的一切像哑掉的旧唱片,零零散散的,有些曲不成章。
她抿了抿唇,低下头给他回:
“嗯,今天是初赛,现在还在候场。”
这句话才刚发出去没一会儿,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手机的震动被她握在掌心,递上来一阵阵麻痒,连接着背上生出的绯红色的战栗。
司璇侧过脸面对音乐厅的后墙,指尖竟然紧张得微微发抖,轻吸了口气后小声接起电话:
“……谢老师?”
他的嗓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更磁性,又或许是夜深的缘故,带了约略的困倦,拂在耳上便显得尤为缱绻:
“之前训练的时候不敢打扰你,现在马上要比赛了,就还是想……亲口对你说一声加油。”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稍顿了顿,紧接着用无比认真的口气对她道:
“司璇,祝你比赛顺利。”
司璇在听他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原本已经平复的心跳又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垂下眼睫,她轻咬着嘴唇低低地回:
“嗯……谢谢,我会加油的。”
谢景濯带着笑应了声“好”,接着道:“还有就是,等你结束比赛到巴黎参观学校的时候,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虽然我的大学和国立音乐学院有一些距离,但巴黎是个小城市。”
司璇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回想起当时餐桌上他的那句“哦,巴黎”,尾音略略扬起,像餐垫上金色的新月纹路,能把人的思绪勾成一张网。
话音不自觉微滞了片刻,她开口道:“……好,我会的。”
谢景濯浅松了一口气,抬手一排排摁灭从吧台到餐厅到客厅再到室内泳池亮了大半夜的灯,整个一楼顿时从灯火通明陷入沉寂,抬脚迈上楼梯时,他的语气也显而易见的轻快不少:
“作为半个法国人,我很希望你能喜欢那里,国立音乐学院是一所非常棒的学校,跟我母亲又颇有渊源……嗯,不管怎么说,还是先预祝你旅途顺利……我在申城等你回来。”
“……好,那就……申城再见。”司璇点了点头,道。
半晌后,电话里响起忙音的“嘟嘟”声,她略有些怔忪地放下电话,觉得自己刚才好像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可很快又被那句“我在申城等你回来”所淹没。
就好像夜空中本来只有几颗明亮的星,紧接着就有人放起了烟花。
那些烟花在黑色的幕布上显得太好了,砰然绽开,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司璇心想,要不是现在是公共场合,她真的会有把头埋进枕头、一边左右乱蹭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冲动。
可明明在认识他之前……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这么敏感、这么容易害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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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的比赛进行得很顺利,巴赫无伴奏组曲是大提琴学习者绕不过去的一道门槛,也是司璇早已经烂熟在心的旋律。比赛规定选手在其中必须选择四号、五号和六号其一演奏Prelude和Sarabanda——组曲的六个部分中难度最大的。
司璇在此前并没有把参加日内瓦音乐比赛的消息告诉年文文,当然也不包括曲秀婉,所以刚刚谢景濯打来的那通电话……是除了她导师以外,为数不多的关照和鼓励。
也好像就是因为他的那声加油,摈开了她心下一直淡淡牵扯着的孤独感,那种跨越了七个时区单刀匹马上战场的一腔孤勇被温柔地包裹起来,最后告诉她,原来她也是值得被等待的。
鞠躬的时候她的心跳还有些快,虽然只是她主观上的判断,但不可否认,这次的演奏对她来说几乎是完美的,技巧、控制力和情感的抒发都是她眼下能做到的极致,而评委对她的评价也很简短,只用标准的英文称赞她:
“The Prelude is a path leading to heaven, and your heaven is gentle and brilliant.”
(Prelude是通往天堂的平坦阶梯,而你的天堂是温柔而明亮的。)
司璇对他们礼貌地点头道谢,带着自己的大提琴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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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赛一共有三支曲目,司璇在接下来的两天分别演奏了Karl Popper的Dance of the elves(卡尔·波普尔,精灵之舞)和舒伯特的“Arpeggione” Sonata in a-minor D 821,不知道该托谁的福,中途没有出现什么小插曲,也顺利地在十一月九日晚上收到了晋级的通知。
她在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刘之后,紧接着就有些按捺不住地告诉了谢景濯,然后收到他很及时的回复,很礼貌客套的一句:
“太棒了,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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