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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傀儡偶人被留在万神宫中,将重新加固修改后的护山大阵封存之后,谢茂带着昆仑下山。
缩地成寸的法术并非没有,只是以谢茂目前的修为做不到。护山大阵内外的昆仑山景致完全不同,作为神话中的仙山,昆仑山每年都有许多前来寻仙朝拜的游人,大年初一也没能阻挡这份俗众寻真的热情。谢茂与昆仑一路刷脸卡蹭车,抵达格市之后,转机回到京市。
刚刚下飞机,拿着内部通行证的容舜已候在停机坪的摆渡车上,躬身施礼:“先生,新年好。”
在谢茂踏入格市的时候,一直在运行的人脸捕捉系统就提示谢茂上线,负责此系统的童画立刻通知了容舜。没等容舜做出进一步指示,谢茂就买了两张机票,目的地是京市。容舜二话不说,立马带着人来机场迎接。
此时的谢茂就穿着一件在机场买的羽绒服,修剪整齐的短发长到了耳下,被他随手往后捋。仗着他不俗的容貌,这全不经心的装扮依然能使他英俊得鹤立鸡群,然而,他此时所表露出来的漫不经心带着一种不祥的锋利。
谢茂已经变了。他再不像从前那么温和可亲,这是一种肉眼可见的转变。
这让容舜的态度变得更谨慎。他屏着呼吸,等待着谢茂的反应——他不确定谢茂是否喜欢他来接机。
混在大批经济舱旅客之中出来的谢茂站在舷梯下,呼吸着京市人气纷杂的空气,看着垂首躬身很谦卑恭敬的容舜,点点头,说:“好。”
容舜方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拉开车门:“先生,这边请。”
谢茂走了两步,随手指了指背后的昆仑,说:“我的人。给他弄个身份。”
——昆仑没有身份证,他能买上机票、混过安检,顺利抵达京市,全仗着他自己的混淆术。
容舜摸不清楚昆仑的身份,见他和谢茂一样穿着机场购买的同款羽绒服,头发长得编了三条辫子盘在脑袋上,很像从山里出来的道士,便客气地请昆仑与谢茂上了同一辆车。
摆渡车开得很稳,直接驶入安全出口,到停车场换乘了容舜带来的私车,方才立刻机场。
出于不知身份的谨慎,容舜请昆仑与谢茂同坐,被谢茂支使到前排:“你来。”
昆仑是仆人,容舜是弟子,身份尊卑不一样。有资格坐在谢茂身边的,只能是容舜。
容舜再次松了口气。不管谢茂和衣飞石闹了什么矛盾,总算谢茂没有翻脸不认人,还认他这门“亲戚”。他坐在谢茂身边,把保温杯里的热汤盛出来,试探地问:“回家吗?”
“回家。”谢茂要回去探望徐以方和宿贞。就算衣飞石离家出走了,又没解除婚约,宿贞还是准岳母。
容舜立刻和家里联系。
宿贞近半年已经很少出差,工作重心也转移到大集团决策。她往年根本不理会容家春节家宴,今年她和容舜都在老宅过了春节——反倒是已经成了鬼修的容锦华不能回家。今天初二,容家儿子都陪着媳妇回门,宿贞不回常家,恰好在家里休息。
徐以方原本应该去香山别墅与太子一家过春节,不过,这段时间生了嫌隙,她就待在宿贞家没出门。
大年初二的京市交通非常顺畅,和往年一样,大批务工人员回乡过春节,城市变得空旷。车辆很顺利地抵达了宿贞家,只花了平常一半的时间。
别墅门口挂着灯笼彩灯,贴着春联福字,很有一派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
徐以方穿着一身毛衣就迎了出来,伸手抱了抱谢茂,责怪道:“你去哪儿了?一去小半年,连个电话都没有。”
谢茂顺手将身上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笑道:“外面冷。”
宿贞也站在门口:“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谢茂依然客气地称呼宿贞,“妈。”
宿贞脸有点僵。把我儿子捅了一刀遍地是血,养伤养到现在都没从地府爬上来,你还敢叫我“妈”?脸皮咋这么厚呢?她让开门户,让徐以方进门:“进来说吧。天冷,喝点热汤。”
谢茂没有看见衣飞石。
如果衣飞石在家,就算他想避着自己,也不会让两位母亲来接,他自己躲着不出面。
“小衣不在?”
谢茂进门换了双温暖软和的家居鞋。
他找人找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我差点捅死未婚夫”的罪恶感。
宿贞丢了儿子小半年,这会儿没拿鞭子糊谢茂脸上,还能撑着表面功夫来门口迎他,已然十分不容易了。听谢茂理直气壮地找衣飞石,宿贞就假装没听见,一声不吭。
“先吃饭。”徐以方轻拍了谢茂一下。
她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宿贞母子。要点脸吧,茂茂!没把你告上法院判个故意伤害罪,那是亲家母通情达理。
“诶,这是你朋友?”徐以方岔开话题慈爱地看着昆仑,“这是位仙长吧?如何称呼呢?快请进。”
昆仑正要照着这半年来学习的社交礼仪和徐以方握手,谢茂道:“我请的司机。”
于是昆仑就退后一步,鞠躬问候:“您好,太太。我叫昆仑。”
宿贞原本看不出昆仑的身份。不过,半年之前,昆仑印出世时曾惊动天地,宿贞作为修士中的佼佼者,当然也听见了那贯彻天地的“昆仑”二字。现在昆仑报了名,宿贞就大致明白它的身份了。
——不过,昆仑印就是隐盟盟主令这件事,已然是一个保存了近四百年的秘密,宿贞不知内情。
目前出世的神器之中,唯有轩辕剑能与昆仑印齐名。轩辕剑在中南府,昆仑印居然落在了谢茂手里!宿贞陪着徐以方与谢茂坐在饭桌上时,再次觉得此时的隐忍是值得的。谢茂的强大再次超出了她的预期。
徐以方给谢茂盛汤添饭,容舜陪着吃了点饭,他最近忙,经常错过饭点。席间说谢茂不在时发生的诸事。
第一件通报的事,当然是关于衣飞石。据容舜所说,衣飞石离开之后就没回来,始终没有消息。
黑猫告诉宿贞,衣飞石在地府养伤的事,容舜没有告诉谢茂。他心中是有亲疏远近的,最初他在谢茂、衣飞石与宿贞之间,必然站宿贞。现在谢茂和衣飞石闹了矛盾,他也必然站宿贞和血缘上的兄长。
正在吃饭的谢茂心情变得很不好。
这代表着他待会回了家,肯定没法儿好好睡觉。甚至他在家等候一天,应该也睡不着想睡的人。
徐以方将拌好的酱菜推至谢茂面前:“这是外婆老家腌的萝卜丁,你尝尝味道。有些许辣味。”
谢茂试了一口菜,漫不经心地想着,还需要在家等衣飞石吗?这坏东西是下定决心要和自己分居了。
驱使人类交配的欲望来自于生命繁殖的本能,只要人一日没有超脱五行肉身成圣,这种欲望就不可能真正戒除——它只能被某种更高级的欲望所压制。比如修士追求修行中的快感,比如普通人畏惧法律或名誉的制裁,也或许是因为爱。为爱守贞,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感情需要。
现在谢茂已经失去了为爱守贞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爱。守贞便无从谈起。
容舜再汇报第二件事。羲和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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