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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茂出门从来不带司机。前有小招儿,后有昆仑,都是长期被谢茂扔家里自生自灭的命。
徐以方早上起来,看见昆仑满院子转悠,询问之下,才知道谢茂夜不归宿。
谢茂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非常厌恶生活被捆绑束缚,有衣飞石在时会常常打个电话向宿贞和徐以方告知行踪,以免两位妈妈什么事情都不安排就在家里等着儿子回家——这种等待通常也会让谢茂暴躁。现在衣飞石不在了,谢茂只说要出门,什么时候回来彻底看心情。
徐以方也不知道谢茂中午能不能回来吃饭。这儿子心肠冷,面上看着恭敬客气,说出门就出门,一走就是小半年,连个电话都没有。——毕竟不是自己看着养大的,徐以方也不好教训,只能哄着。
见昆仑在院子里待着无聊又孤独,她客气地把人招呼进来吃了早餐。
昆仑就跟着她混了,陪她插花、画画,陪她给不知道是否回家的谢茂包饺子。
中午十一点,容舜也准时来敲门,顺势加入了包饺子大军。
“小画怎么没来呀?”徐以方关心地问。
容舜跟谢茂、衣飞石关系好,这种好已经超越了他以非婚生子身份与衣飞石争夺家业的竞争关系。连宿贞都不再敌视容舜,常常带容舜到书房说话,徐以方哪会看不懂这其中的关系?
谢茂与衣飞石不在的半年,也是容舜常常来家里探望徐以方。徐以方和容舜关系还算好。
容舜没敢说自己今天是听谢茂的吩咐来挨捶的,随口说童画今天上班来不了。
昆仑是客人,容舜就称得上是贵客了,徐以方很高兴,让厨师帮着多调几个口味的饺子馅儿,说:“舜哥儿喜欢吃土豆猪肉馅儿的饺子,你把土豆切好,五花肉我来剁。”
容舜连忙说:“不麻烦,太太,我就吃韭菜行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就得了。”徐以方拍拍手上的面粉,拿出手机给谢茂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谢茂正在去探望虾饺父母的路上。
“茂茂,中午回来吃饭吗?舜哥儿来了,给你包饺子呢。”徐以方毫不客气地拿容舜当枪。
容舜听这一耳朵差点没吐血,先生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太太您还非得让他回来捶我呢!
没奈何,容舜面上还得保持镇定,动作利索地擀饺子皮——昆仑是个厨艺新手,包饺子时能维持饺子皮不被馅儿炸开就不错了,擀饺子皮这任务对他来说太艰巨。
【我得晚一点儿。】谢茂从未忘记过在京市定居的虾饺父母,隔几个月总要亲自来看一看。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等着你啊,你慢慢的不着急。开车慢一点。”徐以方温柔地叮嘱。
【嗯,我知道,妈。】谢茂随口答应,也没说自己其实没开车。
他坐的是九爷的车,九爷安排了司机,驾驶技术很稳妥。
昨夜住在会所,九爷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早上起来连换洗衣服都准备好了,大约是为了迎合谢茂的审美,连外套都准备了一件与谢茂穿来那件土味羽绒服同牌同款的新衣。谢茂估摸着吧,刘奕大概在家里闯的祸不小,九爷这是提前巴结着呢,从前也没见九爷这么狗腿。
正觉得这司机驾驶技术不错,车辆急刹,谢茂身体下意识地调整了角度,稳稳地坐在后排。
九爷的司机是退伍兵,素质相当好。不止急刹,见车头前站着的男子手提桶状物,似乎要往车上倾倒,立刻选择倒车。背后立刻响起一片喇叭声——背后有车。
不等谢茂指挥,司机以踩死了油门,砰地朝着正打算往车上浇汽油的男子撞了上去!
将人撞到之后,车辆也驶出了二三十米。
背后的小车司机是位热心肠的年轻女士,居然停下车,打算上前察看被撞倒在地的伤者。
伤者手里提着的桶子已经被压瘪,汽油淌了满地,发出刺鼻的气味。看着汽油顺着轮胎印儿蔓延向谢茂车辆的那条轨迹,伤者挣扎着去掏怀里的打火机——
后车热心肠的女司机正好走过来,轰一声,汽油被点燃了。
“啊——”
女司机尖叫着被谢茂拎离了火场,谢茂不太怜香惜玉,把她扔在了她自己的车头前。
躺在汽油堆里的棉衣男子很快就被烧成了一个火球,无数过往的汽车停下来,有司机拿出后备箱里的便携灭火器,附近的居民也都赶来察看,有灭火器的找灭火器,没灭火器地去牵水管拿水盆,然而,汽油助燃的功效太可怕了,短短几分钟之内,一切都来不及了。
死里逃生的女司机哭花了妆,就坐在自己车前打电话报警:“喂,警察叔叔,不,警察阿姨,我,我刚才看见一个人报复社会泼豪车汽油,他……他现在把自己烧了……什么?哪儿?我在哪儿?我在XX街这个……这个吉野家对面的马路上……”
饺子当然没吃成。九爷和容舜都闻讯赶来,把在派出所做笔录的谢茂接出来。
这事儿惊动九爷和容舜不奇怪,特事办立刻就做出了反应,把案子从市局接到了特事办处理。
在特事办的某半公开的办事处,谢茂看着被烧焦的陌生尸体,说:“这是南洋降头术。”
因是半公开的办公地点,对外自称隶属于公安部,管一些非常态的事务也很正常,九爷作为涉事车主被谢茂邀请旁听。明知道容舜事情很多,且主要负责海水淡化技术方面,齐秋娴依然让容舜跨行带队负责此案——谢茂不好伺候,让容舜去伺候他,齐秋娴认为不容易出乱子。
昆仑还拎着一盒子蒸饺,徐以方调馅儿,容舜擀皮,昆仑负责包好。
看完了尸体之后,九爷吃了一半的午饭差点吐出来。几人挪了个房间坐下,昆仑就把这盒饺子打开,在小碟子里倒上醋,请谢茂吃午饭——九爷觉得谢大师新雇的司机纯属脑子有坑。
下一秒,谢茂就真的坐了下来,接过筷子,还问他:“九哥吃了吗?”
九爷面不改色地吸了一口鼻烟:“吃了。”
容舜一直在等消息,底下人进门送了一份资料进来,他看了一眼,说:“先生,这是袭击者的资料。晋籍岸县人,两天前乘车进京。此前,他长期在南省梅市谋生,初时在鞋帽厂做车工,做过短时间的水果贩,这些年物流发达,他在某通做快递员……”
南省梅市。
指使几个老混混在顶呱呱厂区纵火的韩铁关,他的家具公司就坐落在南省梅市。
这让九爷觉得极其没有面子。谢茂托他帮个忙,他忙是帮上了,可惹出来这么多后患,就显得他的手段不够干净。先前韩铁关去报复谢茂,顶呱呱至今还有两个员工躺在医院里,现在他自己的座驾遇袭,若不是司机反应迅速,整个车子都要被烧了。
“先生,您说这是南洋降头术,我请隔壁组的同事来看看?”容舜问。
有九爷在,容舜说得不太明白。所谓隔壁组,就是燕鲍翅组,专门负责技术支持。
“有我呢。”谢茂觉得自己比燕鲍翅组的小毛毛懂得多一些,何必去找那群小傲娇。
谢茂吃了七八个饺子,稍微停下筷子。
昆仑和容舜都没能领悟到他需要什么,甚至都没意识到他停下筷子是要东西了。
送了资料进来一直站在门口毫无存在感的年轻文员,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一眼,走到办公室墙角,拿出饮水器下面的一次性水杯,一一给各位倒水。
容舜才突然想起来,把昆仑提来的保温壶揭开盖子,倒了半碗饺子汤送到谢茂手边:“先生,这是饺子汤。”老派人吃东西,讲究原汤化原食。肯定比喝白水好。
给所有人送了水之后,年轻文员又安静地站在角落里,被容舜吩咐:“忙你的,下去吧。”
他一直没有抬头,听了吩咐之后,悄无声息地推门离开。
谢茂仿佛不在意地看着那年轻文员的背影,嘴角勾起冷漠讥诮的一道弧。
——衣飞石,你变成灰,我都认识你。
眼看着衣飞石离开了办公室,下一秒又借口送水果,换了另外一个身份模样进来,谢茂都气笑了。
这回衣飞石扮演的角色,依然是特事办的下属之一。和前头的年轻文员一样,此人其貌不扬,长得毫无记忆点。他熟练地端来切好的哈密瓜,另有一些剖开的甘蔗小段,总共两盘,一盘放在了谢茂吃饺子的办公桌上,另一盘放在九爷所坐沙发边的茶几上。
送了水果之后,他又毫无存在感地站在墙角。除了谢茂,连昆仑都没发现他留下的迹象。
“降头多半截人气运,戕害其肉身。这种能操纵人进行自杀性攻击的降头术很少见,能够施展的降头师不会很多,付出的代价也必然很大。”谢茂道。
容舜将他所说的情报记录下来,说:“我即刻让人去排查。”
“不用。”谢茂用筷子蘸醋在盘子里画了两下,“那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容舜和九爷都很惊讶。为什么?容舜好歹也是山川咒术的正经传人,虽然总是学不会,理论他还是学得很扎实的,推测道:“咒术反噬吗?”
“那倒不是。这种降头术以无辜者献祭血食,攻击失败了,降头师也不会反噬受伤。”
谢茂把剩下几个饺子吃完,在九爷和容舜满脸困惑的注视下,他喝了一口饺子汤,才慢慢地说:“有人差点烧死我,你能准许他活过今天晚上吗?”
站在角落的衣飞石始终低着头,闻言心头一紧,君上认出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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