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两界共主(19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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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飞石倒是想作陪,被谢茂一句话指到厨房里当苦力,吭哧吭哧预备午饭。

岳云束手束脚坐在客厅里,对谢茂解释自己的来意:“听了些传闻,怕是老板你遇到些麻烦,这就过来看看。呵呵呵,看来是我误会了。”

他一口咬定误会,深怕谢茂听见并误解了他对衣飞石说的那一句“我帮你”。

他想帮衣飞石是建立在谢茂遇到麻烦、衣飞石遭遇强敌的情况下。如今闹明白了,谢茂仍是谢茂,衣飞石也没有半点和谢茂翻脸的意思,他若不解释清楚,不小心就得沦入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不过,忌惮归忌惮,岳云话里还是带着两分试探。

他想知道谢茂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就留下吃顿饭。”谢茂根本不接茬,“昨天也没来。”

“呵呵呵,这不是忙、忙嘛,剧组真走不开。您老人家办寿宴,我人不来,礼物也得来呀。”

昨天谢茂做寿,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都来朝贺了,岳云嫌弃谢茂故作排场,懒得逢迎就没赏脸。现在巴巴地上门想要表达关心,听着就是四六不着、胡乱寻找的借口。

谢茂一句话就把岳云的攻势打得气息奄奄,他把自己摸了一遍,来得匆忙身无长物的,最终提溜出两瓶明显已经被磕了几口的信仰金光。

这两瓶信仰金光是岳王爷给岳云防身用的,就民间崇拜而言,岳云肯定是及不上他爸爸岳王爷。

“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岳云干笑着放下信仰金光,这毫无诚意版的借花献佛。

厨房里的衣飞石都捏了一把汗。

很意外的是,谢茂并没有拆穿发作,平静地将这份不像礼物的礼物收下了。

岳云本就有些忌惮谢茂,鼓起勇气问一句吧,还瞬间就被谢茂打击得气焰全无。

乖乖掏了礼物之后,看着谢茂不似从前那般温和爱笑的模样,岳云心里犯嘀咕,这小老板如今不言不笑的模样,倒是比我这个正儿八经的祀神还像龛上神像。

岳云知道衣飞石是阴天子,当然也能推测出谢茂身份不凡。

如今谢茂突然架势,骤然惊骇之余,岳云作为知情者也不能算太奇怪。

比较难受的是,以前谢茂都很随意,在他跟前离谱一点儿吧,他说不定还跟你一起闹,现在岳云坐在沙发上都有点喘不上气,就跟见了他亲爹岳王爷似的,只怕有一点儿行差踏错,就要被拖出去暴揍一顿军棍。

屋内气氛无比严肃,还带着岳云的惴惴与忐忑。

谢茂对此仿佛毫无所觉,岳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那个……老板,要不我去厨房看看?”岳云实在坐不住了,爬起来就想往厨房跑。

搁往日他跟谢茂客气过吗?谢家的客厅就是他的大本营,他想在哪儿蹲着就在哪儿蹲着,想吃泡面吃泡面,想做烧烤做烧烤……还捡过到处拉屎的流浪狗,窝就塞在谢茂亲手打理的盆栽旁边。

大凡做将军的,都有点走狗架鹰的爱好,衣飞石的梦想也是养上骏马细犬,闲来打猎玩耍,整天混吃等死。岳云捡个傻狗把他养的盆栽刨得死于非命,谢茂也只是笑一笑,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爱屋及乌。

曾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岳云,现在愣是不敢说话拔腿就走,站在沙发前瞥着谢茂的表情听他吩咐:放不放我走?求让我去厨房打下手!

“远来是客,还请稍坐。”

哪晓得谢茂半点面子都不给,又是一句话把岳云拍了回来。不、放、人。

岳云抽了抽嘴角,瞅着谢茂的脸色僵持了片刻,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往前在距离谢茂比较近的沙发上坐下:“老板,你给个明白话吧,这到底是怎么了?您这样子看着吓人,外边人心里都没底。外边那个新科技研究中心全仗着你和石老板操持……”

岳云说得比较含蓄。

在登门之前,他只知道昆仑印归器,阿舍被吓哭。

岳王庙曾有被断绝香火的落魄时光,岳王爷父子不仅跟隐盟关系不好,跟姓赵的关系更差。

阿舍她们那群神器器灵常年跟在阳间天子身边混饭吃,岳云和他们见面没打起来就不错了,虽然都是神字辈儿,彼此之间没多少来往。阿舍被吓哭的事,岳云知道,他也懒得多管闲事。

真正惊动岳云的,是昆仑印归器的消息。

昆仑是谢茂的心腹,有人动了昆仑,基本可以判断为剑指谢茂,这件事牵扯的就大了。

所谓新科技研究中心云云,正确说法是修真文明世俗化的急先锋。

人类依然在攀爬科学文明的技能树,修真文明的技能树则早就被谢茂点满了,只等着发秘籍给人类修炼。一个前途未知充满了迷茫的科学体系,如何与早已成型的修真体系对打?

谢茂和衣飞石作为修真文明的核心,修真大学作为主干,隐盟世家与药科大学所领导辐射的大批学者教授作为枝叶,这棵参天大树短短五年时间就迅速成型,普通百姓或许分不出旧科技和新科技的差别,稍微有点见识的修士或政府高层、学者教授……全都已经预见了修真文明的全面崛起。

这才是谢茂与太子对面谈判的底气。

昆仑印归器,岳云吓得立马就往修真大学跑。他代表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岳王爷等一众隐世不出的老牌祀神。这群默默关注着华夏文明的先祖祀神们,最担心的就是谢茂和衣飞石出事。

这时候谢茂与衣飞石意外倒下,刚刚上路的修真文明只会畸形生长。

一旦失去控制,世道必然大乱。

所谓外边人心里没底,可不是容舜等人,也非隐盟诸人,而是岳云背后的那一群祀神。

“我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就是这么回事。”谢茂说。

谢茂没有一袖子将岳云扫地出门,耐着性子留岳云吃饭,看重的也是岳云背后的祀神们。

岳云亮了底牌,谢茂也没有藏着掖着,居然就照实话说了。当然,谢茂也委实没有撒谎的必要。这世上,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他谎言矫饰地费心哄骗?

岳云噎了一下。

这理由太强大了,原来从前的老板还是个脑残版?现在终于复原了?不过,脑全版的老板也未免太吓人了。他干巴巴地说:“啊,恭喜恭喜,我就说您如今看着越发威仪庄严呢,呵呵呵,哈哈。”

谢茂请他喝茶。

岳云将微凉的茶汤抿了一口,嘴里涩得慌。

终于熬到衣飞石把午饭做好,端上桌来,岳云才松了口气要去吃饭,坐下之后,才发现衣飞石一直小心翼翼地侍立旁侧,做着侍膳的工作,并没有一并入席。

这让岳云非常不适应。

不是说他在现代生活久了,习惯了人人平等的社会。岳云毕竟是诞生于旧朝的祀神。

他难受的是,衣飞石一直与他平等相交。二人有着很类似的出身、经历,都是将门虎子,都是少年领军,所不同的是,岳云生于乱世,衣飞石则有幸托身明君。衣飞石还扮演过岳云。

现在岳云坐着,衣飞石站着,岳云吃着,衣飞石看着,岳云就觉得不合适。

可这……也不敢瞎张嘴啊。岳云吃着衣飞石专门给他做的烤五花肉。其他几样菜是照着谢茂的口味做的,衣飞石也没忘了照顾岳云的口味。

谢茂恢复了记忆,将阴天子视若臣仆,婚戒给撸了,指骨也给折了,信息量太大。

作为一个常常拍狗血网剧的娱乐咖,岳云猜测到剧情,很懂事地保持缄默。

谢茂吃了一盏赤酱猴脑,衣飞石替他更换汤碟的动作,就似二人事先套过招,配合得分秒不差。岳云才想衣飞石这动作也是娴熟,谢茂嚼了一块山楂小排,吐出了一块黄豆大的脆骨。

岳云还想着我也吃个小排骨,烧得酸酸甜甜的,看着挺开胃——也是奇怪了,怎么什么东西被老板吃一口,看上去就特别好吃呢?

他还没伸手,衣飞石已经把那盘子山楂小排全都撤回了厨房,仔细挑拣之后,重新端出来。

这且不算,挑拣后的山楂小排重新上桌之后,衣飞石脸色还有些仓惶,不迭轻声赔罪:“是臣疏忽。”那架势,倘若不是怕耽误服侍谢茂吃饭,他马上就要跪下自抽十八个耳光,求谢茂原谅。

岳云看得目瞪口呆。至于吗?就因为谢茂吐了个脆骨出来?

谢茂竟然也没有安抚衣飞石的意思,往身侧看了一眼,衣飞石就不说话了,放下布菜的筷子餐碟,在谢茂看过一眼的地方,端端正正地跪下。

看着衣飞石低眉顺目、沉静温顺的模样,岳云顿时觉得,满桌子饭菜都失去了味道。

这顿饭吃得太过煎熬,终于熬到饭毕,衣飞石起身侍茶捧巾,谢茂说:“你知道内情,将嘴封严实一些。我在这世上还有三两个对头,暂时腾不出手收拾,消息传出去了,他们会来寻我。”

衣飞石不禁抬头,看了岳云一眼。

这是君上的诱敌之计。

如今君上看似还未彻底适应皮囊,战力不够高,可他具有圣人的全部记忆。

圣人级别的战斗,力量的绝对强弱并不是最重要的决定因素,而在于对法则的了解,秩序的驾驭,以及对力量的运用。下界本身也容纳不了圣人级别的力量,世界会被直接撑爆。

而以衣飞石对君上的了解,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君上绝不会暴露自己的弱点。

什么有对头暂时收拾不了,被他们知道,他们会来找我云云……就是明晃晃的骗人。若是岳云将这个消息泄漏出去,没有“对头”来找也罢了,真有不长脑子的撞上门来,谢茂恰好将对头和泄密者一起收拾了。

衣飞石不信岳云会出卖谢茂,可岳云背后的那一群祀神……在未来,祀神远没有今日之多。可能是信仰断绝湮灭了,更可能是出于什么原因,生生地被湮灭了。

岳云连忙说:“话出你口,只入我耳,绝不外泄!”

“我不留你了。”谢茂端茶送客。

岳云早就坐不住了,连忙告辞。临走时,岳云多看了衣飞石一眼。

他也只能多看一眼。谢茂与衣飞石究竟是什么关系,岳云作为外人弄不清楚。适才在门口他才说了一句“我帮你”,衣飞石的眼神就凌厉起来。只怕谁想动谢茂一根毫毛,先得被衣飞石打成废人。

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连宿贞都没法儿插嘴,岳云还能说什么?

谢茂吃完饭,在阳光普照的花园里躺着,懒洋洋地享受日光浴。

这种时候在阳光下晾晒也能促使神魂意识尽快与皮囊融合,效果不比水流冲刷差。他在花园里的躺椅上晒着,衣飞石就站在门前,不远不近地听差。

闭着眼的谢茂看上去温和了许多,他静静地躺着不说话,衣飞石就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似乎……先生又回来了。

这种想法似乎很可耻,还有一种规避责罚、逃避现实的悖妄,衣飞石心中知道这不对,他不该这么想,可是,谁会享受痛苦与折磨呢?人总是会朝着更舒适的方向靠拢。

衣飞石小心翼翼地守着一点点苟且又心虚的感觉。回味先生对他说过的甜话,对他做过的蜜事,是他最心虚的慰藉。他忍不住偷偷地吸一口,陶醉其中又不禁负罪,宛如饮毒。

正恍惚其中时,谢茂突然睁开眼,唤他:“你过来。”

墙内。

谢茂躺在一片虚无中,将四面八方的巨幕视若无睹。

整整一天,他都在思索出去的办法。破墙而出不可能,慢慢将墙拆成砖?也不可能。为了防止君上拆墙,谢茂用尽了一切手段对付自己,他砌了一面圣人尚且不得擅出的高墙,他自己又怎么能出去?

沉冥中,谢茂意识浸入了极其深远的智慧之海,他试图从中寻找到出墙的办法。

智慧海无边广阔深邃,世间事,天外事,都能从中寻找到答案。能够进入智慧海的修士极度稀少,进入智慧海之后能够顺利出入、不在智慧海中执迷沉沦者,更是绝无仅有。

谢茂一直都有出入智慧海的能力,只是他本能地忌惮,轻易不肯入海穿梭,惟恐执迷不出。

此时为了早日出墙保护小衣,谢茂也顾不得许多,一头扎了进去。

墙外的谢茂也不理会他,任凭他在智慧海里扑腾,仿佛很放心他,知道他绝不会迷失其中。

经过了一整天的遨游,智慧海中的谢茂并未找到出墙的直接办法,但是,他渐渐地触摸到了自己所不知道的未来,或者说,属于他自己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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