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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傅缙一行。
天子震怒, 诸人不敢怠慢, 出京后日夜兼程,沿官道火速直奔江南,到了第八天入夜,距安州已仅剩百里。
钦差刑部尚书朱瑁, 与率京军和羽林卫的傅缙樊岳略略商议,决定今夜不赶路, 养精蓄锐。
一路急赶武将还好, 文官个个人仰马翻,不略歇歇精神面貌实在达不到要求。
原地安营扎寨,樊岳远眺一眼魆魆的城池轮廓, 笑道:“到邓州了,天色尚早,承渊不入城拜会拜会么?”
这说的是楚家, 此处距离邓州也就二三十里,快马半个时辰能来回,正好宵禁未至。
既然途径, 不拜会一下岳家说不过去吧?
不想傅缙却道:“公务在身, 岂可轻离?”
他神色冷漠。
樊岳一怔。
他一早知晓镇北侯府继母子间有新仇旧怨的, 也知傅缙连带厌憎楚家。
但,现在……
虽傅缙在外持重正经, 外人自窥不出夫妻房中如何,但他日常耐心指导楚玥却是常常见到的,神色缓和, 另褒奖赞扬时,未曾有半点偏颇。
作为一个了解前情的老友,樊岳心中了然,这小夫妻间关系是日渐改善了,现应已不错。
故而,他才打趣让傅缙去拜会岳家。
谁知,现在看着……
樊岳一时有些拿不准,啜了啜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随意打了个哈哈过去。
傅缙瞥了邓州城方向一眼,淡淡收回视线,目光冷冷,并未比旧日增添丝毫温度。
他对楚玥有些不一样的感觉,细细分辨,可以说甚喜爱她。
却仅她而已。
她确实不同。
但她是她,楚家是楚家。
那楚家阴险毒辣之流,他依旧厌憎至极。
……
傅缙并未给楚家分去丝毫注意力,说了一句,就凝眉思索起此行之事。
不过未等他和樊岳议论,营帐刚支起,就有小吏来禀,钦差大人请二位将军。
朱瑁请了傅缙樊岳,也召了底下一众大小官吏,商议的就是明日抵达安州后的事。
严厉查明是必须的。那么这具体施为过程,先后主次,所用力度,还有大致分工?这些都需要提前商议好。
刑部侍郎石忠一拱手:“大人,下官以为必须以雷霆万钧之手段,迅雷掩耳之声势,尽快彻查此案,为陛下分忧!”
说罢,还往西北方向拱了拱手。
这石忠的一番义正言辞,自然没有人说不是的,朱瑁捋须,严肃的脸上微露欣慰:“说得好。”
“只是,咱们初来乍到,却不知关窍。”
石忠继续,他说得很有道理,涉案官员必然很多,程度有分重轻的,按理说,他们该从重到轻查起的。
但问题是他们不知道谁轻谁重。
按照一贯查案的老规矩,该以安州为核心点,然后向四周辐射扩散。但对于这一点,石忠有不同意见,这样不够雷霆万钧,也不够迅雷掩耳之声势。
江南江北地域图已摊开,他视线一转,食指在地图上连点:“鄂州江州,还有邓州庐州吉州等地,我们人手充裕,可同时核查这些大城。”
既按老规矩向四周辐射,又先关注这些大城,双管齐下,必事半功倍,声势更大,速度更快。
不得不说,石忠此言有理。诸人交头接耳,纷纷附和。
朱瑁也捋须:“此策不错。”
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傅缙樊岳,“二位将军,你们以为如何?”
石忠也抬眼看来。
傅缙挑了挑唇,十分温和道:“确实不错。”
他余光一直关注着对面的石忠,他此言一出,对方微微敛眸,遮住眸中神色。
傅缙了然,想来,这位应是西河王放在朝中的内应之一。
西河王想造势,这钦差队伍里必然得有他的人。
而这石忠说得再有理有据,也掩饰不住他此策一出,势必让江南震动,大小官吏人心惶惶。
靖王案也就去年的事罢了,当时不论官位大小,但凡沾边,哪怕一丝,都是丢官斩首的命。
谁敢冒险?
重压之势造就而成,西河王再从中游说拉拢,成功率极大。
……
“承渊,我们该当如何?”
议定,各自散去,一回到自己营帐,樊岳立即问。
他们此行要务,就是不能让西河王得逞。
若真被西河王笼络了这么多地方一把手过去,将来必如虎添翼,于他们是有大大不利的。
可石忠有理有据,无懈可击,这势不好破解。仓促间反驳,太惹侧目了,一个弄不好还容易暴露身份。
既不好破,那就不破,傅缙微眯了眯眼:“无妨,我们可将计就计。”
他去了朱瑁的营帐。
“承渊,有何事?”
傅缙在吏部为官多年,和朱瑁也是熟悉的。朱瑁虽是中立保皇党,但他还很欣赏这年轻人的,私下说话,也就恢复旧日称呼。
傅缙微微一笑:“朱大人,我方才思索探查之事,忽有一所得,故特地和大人商议一下。”
朱瑁立即问:“有何得?且快快说来。”
“石大人之策确实极好,只是傅某来时一路斟酌,却觉得这税银案有些蹊跷。”
朱瑁一怔,急问:“有何蹊跷?”
“揭开缘由太出人意料了些。”
傅缙神色凝重:“照理此等大事,那位必然慎之又慎,区区一个军饷案,如何就轻易牵扯开了?还有军饷一案,天子脚下,他如何会这般莽撞行事?”
这个“那位”和“他”,二人心知肚明,说的是三皇子。
傅缙很了解眼前的朱瑁,他为官清廉,乃忠心耿耿的保皇党,朝务公事最是认真严肃不过,故皇帝才遣了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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