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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候,母妃坐在他床前,紧紧握着他的手。
“醒了,醒了,殿下终于醒了。”张德福喜极而泣。
萧昱珩刚坐起身子,就被母妃一把搂进怀中。
母妃明明没有说话,他却听到她异常痛苦的声音,“我儿,我的儿,终于醒了。我已经没了你的皇兄,要是连你也没了……”
他又看到张德福明明只是在擦眼泪,嘴巴没有动,但他祈祷还愿的声音却清楚传进他耳中,“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殿下终于醒了。这一睡就是半个月,感谢菩萨保佑。”
他还没搞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见母妃松开他,对上他的眼睛,“珩儿,日后任何人,都不可信,知道吗?”一字一顿,伴随着眼泪不断滚落。
……
往后的那些日子,他搞明白了自己得到了这特殊的能力,能听到旁人的心声。
那情如姐妹,细心照料,送去给太子的汤药里是掺了毒。
那忠心不二,誓死追随,为了权利猎场上是故意将熊引来。
那温柔蜜意,父子情深,算出阻碍了他的“运”,可以亲手送上催命汤。
魑魅魍魉,都比不上人心的险恶。
而后宫中,那形如摆设,名存实亡的皇后,但也让他母妃痛苦了许多年的皇后。在灯枯油尽的最后一刻,却将多年来苦心收集来的证据交给了他们。
“我……我……”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萧昱珩却听到了。
她在为她早夭的幼女而不忿,那个为了前程大道,被父亲下令狠心推下湖加以利用的小公主。
“皇后娘娘,公主的仇我会替你报的。”萧昱珩说得郑重。
往后的那些年,他也一直在兑现着那个承诺。
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他的势力日益壮大,羽翼日益丰满。虽然都在暗处,但这一张网织了多年,早已密不透风。
储君之位悬空多年,适合的皇子就只有他、晋王、和康王。
淑妃之子康王受皇帝宠爱是人尽皆知,然而最后登上那个位置的却是贵妃之子。
他的父皇沉迷巫祝,多年来吃得丹药不计其数,身子早已破败,现下更只是吊了最后一口气。
坐在床边的母妃,虽有几根银丝,容貌却依旧年轻。小心勺了一勺汤药,送进他嘴边,却被皇帝颤着手打掉。
贵妃也不恼,重新勺了一勺,半是强迫的送进皇帝嘴中。
“陛下为何不喝?这是当年您送去给太子的呢,陛下迟迟未立储君,让多少人都惦记着呢?”贵妃脸上虽带着笑,但声音却是彻骨的寒意。
“淑……淑……”
“陛下是说淑妃吗?宫人们忘了跟陛下说吗?串通巫祝,祸乱朝纲,淑妃已在三日前畏罪自尽。”
“你……”皇帝还未能说什么,又被贵妃喂了口汤药。
“陛下,十年前太子挡了你的‘运’,所以他要死。我的兄长阻了你的“势”,所以他要死。而现在,你也阻挡了珩儿呢,又该要怎么办呢?”
病床上的皇帝已说不出话,只是瞪大了眼睛,重重的喘着气,最终又归于平静。
……
“珩儿,日后就靠你一个人走下去,母妃,母妃太累了。”先帝过世不到三个月,太后的身子也撑不住,太医们跪倒了一地,却都无能为力。
“找一个人陪着,不要一个人,知道吗?”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笑着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说,却来不及了,她的错误,却害惨了她的两个孩子。
忍辱负重这么些年,她报了仇,到最后才发现,她的珩儿已许久没有开心过。
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却都来不及了。
抚上他脸的手慢慢垂下,萧昱珩想要握住,却错空。
静静看了半刻,他起身,脸上看不如任何变化,语气依旧是平静,缓缓说出:“太后薨了。”
哭声是一同响起。
但他只是在一旁看着,仿佛像个局外人。
张德福在旁看得清楚,又瞧见他袖下颤着的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看过去,他们陛下孤单只影,似乎真的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
半夜总是格外的多愁善感,张德福想起往事,眼角也忍不住湿了。
“张公公,陛下可是吃过饭了?”顾令筠像想起什么,突然问道。
“还没呢。”
“那可得叫人去煮些粥才行,醒来可能会饿的。”
“哎,好,我这就去吩咐。”张德福掩袖擦了擦泪,连声应道。
不过幸好现在有贵妃陪着了。
张德福刚出去没多久,顾令筠就见床上的人眼皮眨了眨,缓缓睁开了眼,四目恰好相对。
“呀!陛下可醒了!”顾令筠一脸兴奋,“渴吗?要不要喝水?刚刚叫人去煮粥了,饿不饿?”
萧昱珩坐起身子,按住她在空中挥舞着的手。
“静静陪我坐会。”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喑哑。
一静下来,顾令筠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她有些懊悔,刚刚为何不趴在床边,静静的握着他的手,待他一动,她才惊慌的抬起头。
定是白日里睡太多了,才不犯困。
如此偶像剧的机会,她竟然错过了。
见萧昱珩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顾令筠才想起,就在不久前,他们才互相交换了一个秘密。
顾令筠哭笑不得,弱弱的喊了声,“陛下。”
“你会骗我吗?”摸不着头脑,萧昱珩突然问道。
顾令筠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脸色,猜测应该是做了噩梦,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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