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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月儿仍旧一早便来了医院, 刚下了汽车, 便听得有人唤她的名字。
远远望去, 身形高挑,短发利落, 上身穿着轻薄夹克, 下身穿着西洋人带来的牛仔裤,显得腿型修长。
如若囫囵一看, 来人气质里带着些许摩登人士的不修边幅, 可一副金丝框眼镜恰到好处笼住了这份放浪形骸, 倒添了三分书卷气。
月儿怔了一瞬, 反应过来,是章楠。
“换了身干净衣服,气质都不一样了, ”月儿开口夸赞,“幸亏没留下什么残疾, 不然这么长的腿可不是浪费了?”
章楠被月儿这么一夸, 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今天来拆线,拆了线估计再养几天就没事了,还得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呢。”
本就是分内之事,月儿也不必领他这份感激,于是转头带着他向医院内走去。
章楠腿脚仍旧没完全恢复利索,但好在腿长,跟在月儿身后并不困难。
“之前一直叫你月儿, 昨儿才听说你是东北那位少帅的夫人,看来,还是叫夫人比较合适。之前唐突了,还望见谅。”
月儿脚下一滞,回头抬脸望过去:“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眼神中多了份戒备和警觉,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章楠惯于观察,自然能发现这些微小细节,赶忙解释:“您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做记者这行久了,人脉自然广了一些,许多事情打听着就容易了。”
记者,月儿并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行当,但贸然开口询问又怕不妥,只能仍旧疏离冷静地看着章楠,刻意与他保持了距离。
到了病区,月儿着手开始为章楠拆线。
“你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拆线,没有经验。我怕弄疼你,或者发生其他意外,不如你还是找专业的护士来做吧。”
月儿看了一眼章楠的伤口,其实私心里月儿想要试一试的。只是如今这章楠太过奇怪,她并不想与之有太多交集。
只能找了这么个借口。
“我还能叫你月儿么?”章楠小心翼翼问,又赶忙低声加了一句,“我怕叫夫人对你影响不好。”
月儿点头。
“月儿义工,之前是你答应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你的。送佛送到西,最后一次了,你就别推辞了,行么?”
话都说到这了,月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俯下身子看了看伤口:“好,只是疼了你得忍着点。”
月儿第一次上手,不过每次有医生护士给病人拆线,她都会在旁边仔细观察一番。
她手上力道轻柔,仔细消了毒之后,抬脸看向章楠:“想好了,现在后悔来得及。”
章楠咧嘴一笑,心想,我一个大男人,现在就是后悔也得咬着牙咽肚子里啊。
小心翼翼用镊子将线头提起,月儿深吸一口气,小心着力,将皮里肉外的一点线提了出来,索性干脆利落一剪子剪开,用镊子小心拉出整条线。
动作一气呵成,月儿想着就是疼,也一鼓作气疼这一次吧。
抬头看向章楠,没有汗涔涔的样子,也没有龇牙咧嘴的惨状,下颌线紧绷,代表着有那么一点疼,但肯定是能够接受的范围。
这无异于是对月儿无声的鼓励,她又仔细帮他消毒包扎好。
“好了,医院这地方,就不期待和你再次相逢了。祝你以后都不用来这,后会无期。”月儿笑意盈盈,眼角眉梢甚是温暖,一方面她真的祝福每一个康复离开的人,另外言语中也有了疏远之意,她不希望与这个能查到她底细的人再有过多的纠葛。
章楠整理好衣裤,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名片递给月儿:“那好吧,还想和你多聊一会的,可惜你太忙了。如果之后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随时可以去报社找我。”
月儿双手接过章楠的名片,记者,报社,这些对于月儿来说概念都十分模糊,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情可以用得着他,但礼貌还是要有。
“好,一定。”
月儿没有时间再寒暄,恰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声,距离很近,近乎能刺破月儿的骨膜。
是身后一名女义工的叫喊,她正惊恐地看着犯了病毫无意识的伤员,手足无措。
月儿赶忙将手中的名片揣进兜里,奔了过去:“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休克了,毫无知觉了。”
“还有呼吸心跳么?”
“不……不知道。”
月儿看着义工麻爪的样子,很难想象这就是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将近一年的义工应该有的心理素质。
她迅速上前探了鼻息和脉搏,丝毫没有犹豫:“需要做心肺复苏。”
那义工平日里更惯常做一些端屎端尿的粗活,一说到抢救,毫无经验而言。
“我也不会啊。”
月儿懒得回头看她,大喊一声:“不会还不知道去喊医生和护士!”
说罢,自己跨上病床,将病患的头摆正,身体放平。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月儿深吸一口气,尽量回忆刚来那天医生教给她的理论知识,又回想了一下近些日看到的一切。
她将全身的重心都压在双臂上,本就力气不大的她经过一番按压,鬓角的发髻已经汗涔涔的了,月儿回头看了一眼病区门口,仍不见医生护士赶来。
她也来不及多想,抬起病患的下颌,深吸一口气,决定为他做人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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