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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就是个不安定的时代。
后晋帝国几近分崩离析——两百年前,后晋成帝已经无法控制各州府,反而迫于各州府巡使的威胁承认其地位,亲自册封他们的爵位,将原本的州府改做其领土。
再到后来,除了内史,后晋帝国的疆土已经被分割殆尽,真正属于正统帝王的领土已然不多,后晋名存实亡,只是所有王爵们都守护着自己手里紧紧攥着的,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所没有的,却都不敢迈出第一步,称帝之人,唯有后晋宁氏,只是在谈起皇帝陛下之时,人们的语气都带着几分戏谑。
易国地处南方,已传王位百年有余,国都大兴夏日炎热,尤其是到了仲夏,而如今大雨迟迟未降,惹得原本热闹的国都变得寂静非常,民居门窗大开,想要尽力迎进一丝清风,仍旧是一无所获。
这为兴盛的易国蒙上了一丝阴霾,人们会在傍晚略有凉意的时候聊聊一天的琐事,自然也少不了抱怨几句天气。谈论的多了,就少不得要说起易国的国君的贵妃——怀胎十月,迟迟未能诞下皇嗣,这可是国君的长子,未来易国的君主,却不愿降生。
真是不祥啊。
这时就会有人道:
“不能再说了,王上的隐蝠说不定就在暗处,诽谤王室,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啊!”
“隐蝠”是易国君主的爪牙,只忠心于高高在上的那人,他们窃听一切消息,将不利于君主的消息筛选递上,最迟的消息往往也只需要一日便能呈上御案。隐蝠有男有女,他们或许是市井小民,又或许是花楼姑娘,只有人们料想不到的身份。
所有人在面对这样无孔不入的利刃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大家听到这话,都收了嬉笑声,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变得冷凝了,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
一旁站着一个高挑男子,一身黑衣,身材消瘦,手里拿着酒囊,听着人们无聊的八卦,时不时轻笑一声,带着玩世不恭的意味,然后灌上一大口酒。
酒香飘出来,是大兴城有名的酒肆“藏香”的招牌梨花白,惹得识货的人凑过来询问是如何买到的。
男子摆摆手,指着一旁抱着剑的小姑娘,道:“我家丫头片子给我弄的酒,不知道,不知道啊……”他说话之时透露着一股酒味儿,人们只觉得闻一口也煞是醉人,纷纷避让。
人群散开,这才露出里面的小姑娘,也是一身黑衣,扎着马尾,浓密的黑发下是一张白净的脸,缀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她脸上还有几块淤青,似乎被人打过。
男子等到人群散去,笑嘻嘻地问道:“今天不是偷酒,是抢酒么?还被抓了现行?”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小女孩抿抿唇,道:“已经够了。”
男子晃晃手中的酒囊,道:“是啊,已经是第一百壶了。”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湛蓝的天空,随后哈哈笑了两声,道:“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邢庄的徒弟了,先考你个问题。”
“你说。”女孩抱紧了怀中的重剑,紧紧地盯着他。
“遇到这种人,该不该禀报陛下?”邢庄凑近她问道,热气夹杂着酒气扑在她脸上。
女孩犹豫了一下,道:“不……”
落在易国的君主手中,他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那个人在六王之乱中登上王位,名不正言不顺,最在意人们的评述,这些话如果被他听到,这些人都将被处以极刑,最后在痛苦中死去。
她话还没说完,邢庄的巴掌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道:
“教你的第一课,作为‘隐蝠’,你这一辈子,永远不能对那个人有任何隐瞒。”他抬起手,指着辉煌壮丽的宫殿群,夕阳为它镶上金边,精美的仿佛不存在。
女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太极宫,君主的宫殿,一座又一座大房子堆叠起来,杂乱无章,每当傍晚时,那些宫阙就好像吃掉了太阳一般,不透露任何一丝光芒,像是要独享美味。
她回过头,看到男人大大咧咧地走着,急忙追了上去,被打的脸滚烫不已。
两人走了,议论却没有结束。
“对了,近日里占星监的郑大人,听说他卜出未出世的王嗣有不祥之兆,竟然禀报陛下,现在被押入大牢呢。”
“别的人都占卜出大吉之兆,唯有他说不祥,不关他关谁?”
“也是……”
天色渐暗,人们的讨论声也就渐渐消散了,大兴城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太极宫的成清殿灯火通明,易国的君主周渭坐在案前,看着先前攻打温国的战报,又翻开温国请求易国照拂的国书,唇角带笑,他自得地、无声地笑了起来。
当初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的时候,便已经认得温国公沈却秦,那是他作为质子,被他的父亲送到了大兴,那么一个人,就算身处易国,却也是不愿意低头的,而如今,这个人竟然向他低头,他怎么能不高兴?
与沈却秦的朋友之情,早在很久之前便已经消失了。
“王上,起风了。”
周渭嗯了一声,想到还在后宫中的女人,问道:“郑贵妃呢?”
“贵妃娘娘已经安寝,王嗣平安无事。”
“那便好。”
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自然很上心。
周渭刚刚拿起文书,天空忽然响起一声惊雷。
“雷声?”周渭有些讶异,道:“是要落雨了不成?”
内监正要回答,一个黑影自门外进来,落地无声,只是恭敬地呈上一叠纸。
周渭接过那叠纸扫视一番,发出一声嗤笑,随手将那纸扔到了一边,问道:“邢庄呢?不是从北魏回来了?”
“邢大人去藏香酒肆喝酒了。”传信的隐蝠低声说道,心中为首领捏了一把汗。
周渭眉头一跳,神色阴翳:“喝酒?呵……看来是潇洒日子过久了,心中没了敬畏。”他停了停,道:“让他明天入宫拜见我。”
“是。”那名隐蝠起身,无声地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贵妃身边的侍女的声音,周渭便挥挥手让内监放她进来,他看到她的肩膀上的水渍,嘴角不由地轻轻牵动。
——是下雨了。
“王上,贵妃娘娘受雷声惊扰,早产了!”
周渭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后又坐了回去,道:“叫太医去便是。”
侍女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在触及他面无表情的脸后迅速地垂下头,低声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君王看向跳动的烛火,若有所思。
“你别再喝了。”女孩推推他,小声道。
邢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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