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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永王妃目不斜视，直行到宴席之首，由女使扶着入座。

她眼角眉梢衔着许多咄咄逼人的贵气，令人不敢直视。

宴席上众人齐齐俯身双手交拜：“见过王妃娘娘。”

她也毫无笑意，只是淡淡点头，广袖轻抬：“入座罢。”

曲水流觞之宴，唐莞的身份在这一众官家女子里是极高的，此刻她的座位，与永王妃只隔了一个。

而那个空着的座位在等着谁，想也不用想，定是赵思骋的二姐姐，骊安郡主。

她早嫁过人，但前些年郡马爷与她感情渐淡，才纳了一房妾，就生了一场莫名的大病，驾鹤西去。之后，赵思骊便重回永王府寡居。

至于那倒霉的郡马爷是如何生的病，唐莞前世在王府中曾听得一些风言风语，说是赵思骊与他的饭食里每日定量添一些水银，药石无解，令他毒发身亡。

但无凭无据，唐莞自然是不会去信的。

只不过这个姑姐的脾气，与这个王妃婆母七八分像，梓唐莞以往在王府里，也是避之不及。

赵思骊随后姗姗来迟，入了席之后，永王妃的神色才稍稍亲和一些，下令开宴。

唐莞因与这对母女坐得最近，尤其怕自己惹出什么祸端，一时只顾眼观鼻鼻观心地去吃面前那道咸水鸭，口里渐渐咸得苦起来，杯里的桂花酒饮完了，她也不敢使唤身边的女使来给自己续上一杯。

正是如坐针毡之时，耳侧却有一声清冷女子的嗓音响起：“莞姑娘，怎的只顾着吃面前那一道，还有桂花酒酿圆子、桂花糯米莲藕、桂花羊羹，都是今日最要紧的菜式。”

——完了完了，怎么还被她知道名字了。

唐莞头皮发麻，如遭雷劈，怔愣一下后，慌忙偏头冲那说话的人一笑：“多谢郡主提点，小女、小女愚笨，这就尝尝其他菜式。”

赵思骊微笑，低声与她道：“你才不笨。我听得十一在我跟前说，你的才情，是这全天下无人能比的。”

唐莞刚往口中送了一勺桂花圆子，一时只觉烫嘴的很，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就这般味同嚼蜡囫囵了一下，整口送下喉，又满头大汗放下手中食箸，连忙朝赵思骊那头交叠双手一拜。

“十一郎过誉，郡主过誉，小女并未与十一郎谈诗论词过，只怕十一郎是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的。”唐莞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咚咚响个不停，又忙加了句，“承蒙王妃娘娘与郡主厚爱，叫了小女与家中长兄来畅园共赏中秋之月，小女感怀在心感激不尽。”

赵思骊掩嘴一笑：“人长得这样美，又还生得一颗八面玲珑心，难怪十一这么宝贝着你。”

唐莞额上滚落一颗豆大的冷汗：“郡主折煞小女了。小女与十一郎，清清白白。”

“是，我信你，”赵思骊忽然将声音微微提高了，似是有意让宴席之上其余人听见似的，“莞姑娘自小就才名远播越州，正是今日阳春白雪的雅会，不若咱们也热闹一下，玩个曲水流觞行酒令来助兴罢？”

郡主开口，何人莫敢不从？

就连首座的永王妃也都稍稍颔首，其时已有女使上前，捧着一份朱漆托盘，里面盛着酒浆的耳杯。

赵思骊转身要取，另一名女使俯身，将那托盘的耳杯拿过，双手奉上。

永王妃道：“既是要流觞，便将这四周的屏风都撤了，亭台的青纱帐都挽起来，好叫风吹进来，将耳杯漂得尽兴才是。”

一众官家女子纷纷低声道好。

原本就是来赴“相亲”宴，屏风撤走，不正好瞧一瞧其他官家的郎君么。

另一头的男子们也察觉到了，隔在男女宴席之中的折屏被快快抬下去，夜色无声袭来，水榭外的湖波舀起许多月色，投射在这曲水流觞的亭台之内。

华灯之下，唐莞直身端坐，眉眼如画，雪肤花貌。

她的容颜总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夺目，此时在其他小家碧玉的衬托之下，更是异常娇艳美丽。

对面宴席上的男子们，全都不约而同望向了她。

无一例外。

那耳杯已由赵思骊亲自放入桌案前的溪面，一路沿着曲折的溪水漂浮而下，第一次，漂到了韩家二姑娘的面前。

唐莞认得那韩家二姑娘，少时曾与她在陈刺史府上的清门书院做过同窗。此时耳杯漂到她韩二姑娘面前，她少不得要取杯饮酒，赋诗一首。

只见韩慕琴饮了酒，微微沉吟：“秋眠春闺心未醒，清荷不堪离恨，梅香遥送月影西。”

唐莞听了，不禁暗道：词中暗藏春夏秋冬四季，好则好矣，只是美景不足，平添凄清，恐不为主人所喜。

唐莞不经意瞥了一眼座首的永王妃，果真，这主人的脸色差强人意。

赵思骊也摇头道：“小女儿家，用词愁思竟如此之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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