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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老鸨见到回来的摇钱树,心疼得不得了。但渐渐发现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演变——璇玑疯了。她总是歇斯底里地尖叫,见到男人就犯疯症,上一刻还在甜腻腻地憨笑,下一刻便拔半根钗子要刺穿人的颈子。
“许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了吧。”老鸨选择采用委婉的字眼不刺激人,“可这样既跳不了舞,也接不了客,画舫从不养吃白饭的闲人,难啊。”说着便又收拾了几次烂摊子,渐渐没了耐心,留着个疯女人对谁都没有好处,她是开画舫的不是做慈善的,于是老鸨不顾花不如的哀求拍开房门。
璇玑正在跳舞,只见两只光滑纤细的脚踮在地毯上,瑞兽吞吐白烟,若没有看到那双无神美目与凌乱长发,险些还以为她恢复正常了。
“悲思陶……悲思逃……”喉咙已经干哑,呕哑嘲哳难为听,但璇玑还在唱着,这也是她在疯癫后为数不多的记忆与技艺。
又是这首曲子!花不如简直恨透了这首曲子,璇玑因她名声大噪,因她结缘窦靖夷,窦靖夷允诺为她填词,可到最后姑娘疯魔了,词还是缺的。
花不如一把扑过去抱住璇玑的腿,在粉纱里扬起泪水滂沱的一张脸,苦苦哀求道:“姑娘,我求你,我求你了,你莫作践自己!”旋即泪流满脸地望着老鸨:“妈妈,姑娘也为您赚了不少钱,难道您一点恩情也不顾么?”
“能让我养她一辈子?我是开画舫的不是开慈善的,养个人可不是多双筷子那么简单。”老鸨反问,招呼打手拖住璇玑手臂。打手碰上她的刹那,璇玑发出见到洪水猛兽的大叫,躲在花不如身后。
“瞧瞧,这样子接得了男人?疯不疯傻不傻,洒扫之事更是难上加难。花奴啊,你自己只是个丫鬟,你以为靠你能保住她?”老鸨道。
是的,一没了主子的丫鬟,有什么底气保护他人,不被扫地出门已是最好。
耳畔回旋起璇玑的话。当时,灯烛并不亮,她的笑容却分外鲜明且清晰地印在脑海,她说——我救你,不是让你来伺候我。你的嗓子润,适合唱曲儿,或者弹琵琶拨箜篌也极好,能靠手吃饭便不要出卖身子。
从收她为丫鬟,到跟她说万物不如你,昔日是她护她,今日也该她还恩了。
花不如扑通跪地,咬了咬牙:“妈妈,我代姑娘接客。”
接下来的事,便接轨喜儿对周涣说的密辛——褪花时起大火,繁华毁于一旦。烧毁许多货物钱财,其中还有一人——微生璇玑。
她疯病已深,清醒时日几乎没有,大多数时在房内昏睡。起火那次,所有人都跑出来了,唯她还睡得香甜,待浓烟滚滚时,她扶着窗棂手足无措。
楼下围满看热闹的人群,花不如冲着窗户撕心裂肺大吼:“姑娘,姑娘你往水里跳!姑娘!”
璇玑以为她在对自己说话,笑了一下,要去听她说话。
天空泛起胭脂色,一如当年园中牡丹开得如火如荼。可曾几何时头上的牡丹花碎了,如今地上的牡丹花也褪了。褪花时,真真应景。
“说得轻巧。”花不如再度轻声道,“我还记得失火前一天,姑娘是清醒的,问我怎么接客了,又问那首曲子可填好了词。”
指甲在书页留下道道划痕迹,用力至深,用情至深。
“姑娘因他而死,我便要让他偿命。这几十年,多亏我四处拜请巫师方士,终于得知赵文彬便是窦靖夷转世。这十几年,我都在思考如何杀他给姑娘偿命。”
“可姑娘居然不恨他。”她扬扬脸,面容隐现几分痛苦之色。生前怨念太深的人,死后会化身冤魂厉鬼,徘徊在身死之地。花不如请来众多同样惨死大火的魂魄,褪花时的鬼故事便是她造成的。但那么多魂魄,唯独没有璇玑,怎么会没有她?
“姑娘死前不记事,前尘旧事浑然不知。但她为了窦靖夷吃了那么多苦,怎能便宜窦靖夷?”
于是做法事,强请来一丝芳魂。
话落,冷风灌来,门闼大开,花不如一惊,旋即表情黯淡了下来,不是璇玑……
门口站着的,是雨师妾。
“因此,赵家的牡丹,是你使然?”她的声音低低沉沉,冷冷淡淡,像珠玉相碰。花不如轻轻抿唇,未作回答。
赵生庭院的洛阳红常年不败,为什么?
——花不如既然能查出窦靖夷转世,定不会不知道崇明碎玉这妙物。巫师能算出窦靖夷转世,靠的就是碎玉。
——她从黑市重金淘来碎玉,把璇玑的魂魄凝在牡丹中,又搁置门口,故意让赵老爷买下。
那些痛苦的事,她已经悉数告之璇玑,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会在灵魂深处发酵,等她苏醒,回忆酿成苦酒,苦涩辛辣,饮者封喉。赵文彬是这世的饮酒人,这是他前世欠下的血债,今生必须偿还。
赵生来讨喜儿,花不如便知璇玑醒了。喜儿是她捡到的孩子,与璇玑些许肖似,喜儿被请进赵府也在计划之中,但万万未料到璇玑下手迟了,赵文彬反倒被铁怀恩抢先杀害。
不过,他行凶的目的是为复活妻子晚娘,与自己与姑娘都是可怜人,倒可谅囿。
她笑意愈发浓郁,周涣嘿然,雨师妾打破沉默:“璇玑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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