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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如果A与B结婚，生出来孩子得白化病的概率为多少，得蚕豆病的概率有多少，完全健康的概率是多少……这位同学，三组三号，说的就是你，起来回答一下。”

生物老师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趴在桌上的女生，一脸抓到坏学生的得意。

课桌下，一只穿着球鞋的脚一点一点地向右移着，移到安馨的脚边，正准备轻踢一下，又听得生物老师道：“四组三号同学，提醒她一下。”

得了老师的话，许世一放开胆子，拿肘顶了一下安馨的胳膊。

安馨猛然惊醒，哭喊着用力推开许世一，“快跑！逃啊！你个傻子！你怎么这么傻啊！”

扯开嗓子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众人都不由得摒住了呼吸，用见鬼一般的目光看向大家公认的乖乖女。

许世一没提防，被她推得摔倒在地，方凳转了转，砸到他的腿上。他疑惑地盯着安馨，沉着眸子，一语不发。缓缓站起身来，将凳子摆正，坐下来拿起笔准备做题，仿佛周围的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似的。

“这一觉睡得好啊，都睡出噩梦来了。”生物老师变了脸色，用“你脑子坏掉了”的语气斥责她：“不要以为以后要考艺术系的，这些都可以不要学，很快，你们就要文理分科了，分科之后还得再学一年生物，会考还是得及格才行。不然，连高中文凭都拿不到，以后怎么考大学？艺术学院都没资格考。”

安馨听不进去周围的人说的话，脑子里嘭嘭作响，看到许世一又坐到了她面前，直接抢了他的笔丢去一边，“我要你走，听到了没有？会死的！你不要命了？”

许世一偏脸看向她，越发疑惑。

生物老师忍无可忍，“安馨同学！你扰乱课堂秩序，我会把这件事情如实地告诉你家长。”

“家长？”安馨这会才抓住这两个字，偏脸看向生物老师，眼中带着仿佛历经了苦难的悲怆与沧桑，让生物老师顿时止了音，慢慢露出疑惑而担忧的神色。

安馨的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家长……她早就没有家长了……

遮住视线的泪水里，呈现的是另一番景象。

她被许世一倾尽所有从顾家别墅里救出来，终于得了自由。她高兴之余又觉得未来的生活无比黑暗。

顾熙辰发现她跑了，一路追杀。

一路提心吊胆，又看不到未来，她捧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没了的亲人再也回不来，她的世界崩塌成了一片废墟，许世一也因为她，这么多年辛苦积攒的一切也都没有了。顾熙辰却还不肯放过他们。

许世一安慰她，告诉她他曾经度过的那些黑暗岁月，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有，转瞬之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父母于他而言，成了活在字典里的词。

“吃颗糖吧。”他与她保持一段合适的距离，摊在她面前的掌心里躺着颗爆果汽糖，“安馨，我不聪明，但是我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做什么，会用笨办法坚持着努力做下去，把自己能做好的一切都做好，人生也就越来越好了。世界毁了，就再建一个更好的。”

他顿了一下，鼓起勇气将一直以来藏在心底暗暗与顾熙辰较劲的源由说了出来，“让我来给你建一个世界，好吗？”

他凝神看着安馨的眼睛，等着她的答案。手心里冒出的汗珠暴露了他内心的忐忑，与那沉静的面容截然不同。

她不知，有这么一个人，从很久以前开始便关注着她，去看她的每一个画展，尽可能地与人争抢她的画作。

得知她突然不再出现在人前，便去打探她的情况，看到她作品风格的变化，他突然明白了她过得不好，从此处处与顾熙辰作对。

“你不用可怜我。我……自己可以的。”安馨从来没想到许世一会对她有一份感情，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和她提起，让她觉得，这只是纯粹的安慰。

他看到她脸上因为听到他突然的告白而露出的惊惶无措，暗自苦笑。恐怕这个时候告诉她，不管她有没有向他求救他都会去救她，她也不会相信吧。

“好。我不可怜你。吃颗糖定定神。”现在，确实不是与她谈感情的时候。

安馨接过糖，定了定心神，向他道歉，“许世一，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一定过着你的好日子，不会和我一起被顾熙辰追杀。我不该把你扯进来的。”

她与许世一并坐在车里，看到前面对他们开车的人连连点头，又说：“或是他再追来，你便把我交给他吧。”

她觉得自己此时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却不明白为什么会惹怒许世一。

一直与自己保持着距离的许世一气恼地钳住她的胳膊，“你存了死意，打算与他同归于烬？”

安馨惊愕地掀起眼皮看他，听到他说：“不许，我不许！你是……”

她看到一辆车朝他们冲了过来，巨大的碰撞声淹没了他后面的话。

她转脸看到了对方驾驶室里坐着的疯狂到扭曲的顾熙辰的脸，只一瞬，许世一抱住她，两人迅速转向，她看着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然后便不动了。她用力推他，让他跑。撞击还在继续，脑子里全是绝望的悲伤和猛烈的撞击声……

可是这周围……

安馨用力地眨了眨眼，将眼中的迷障挤出，看向周围。

穿着校服的人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身边站着的是她最厌恶的生物课的任课老师。难道是濒死时候的生平回顾？还是最后时刻的梦境？

她觉得应该是后者吧。

生物老师被她生无可恋的神色吓到了，最近好多报道学生因为被老师说了几句就想不开的事情，他不想成为那些老师中的一个。

他艰难地顺了顺气，用尽量柔尽量缓的语气安抚道：“安馨同学，你不要想不开啊。”

平日里总是挂着甜美的笑乖乖女黑化起来真可怕……

周围有同学反应过来，“安馨，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安馨觉得自己哪里都不舒服。回转视线继续看向许世一。周围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仿佛她正真的在经历年少时的时光一样。

她想，如果真的能再经历一次，她一定要对眼前这个人好。

生物老师顺着同学们的话就接了下来，“哪位同学愿意陪安馨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他顺着安馨的视线看到许世一，“你是生物课代表，你去吧。”

也算代表了他这个老师了。

许世一点了一下头，起身对安馨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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