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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愉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确切地说,往常虽然睡眠也浅,可昨晚却意外地做了一整夜的乱梦,起来的时候头疼得天旋地转。她拍拍自己的脑袋,走到窗边往下看,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昨夜那个男人所在的位置,只不过此刻那个位置空空如也。
依旧是阴天,乌云黑压压的一层悬在空中,好像随时都能撕破。
阮愉戴上墨镜,刚要伸手拦车,一辆眼熟的车便停在了自己面前,从车窗里露出顾南的脸,他打开副驾驶的位置示意她上车。
待她落座,顾南才忧心忡忡地说:“阮愉,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觉得这个丧礼你还是不要出席为好。”
“我妹妹的丧礼我怎么能不出席?”阮愉瞥了他一眼,一副你在讲笑话吗的表情。
“我知道你恨你妈妈,你这个妹妹即使是同母异父的,可你们好歹也有血缘关系,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去给你妈妈的伤口上撒盐了。”
阮愉懒得再听顾南说教,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作势就要下车。顾南知道她听不进去,叹了口气,发动车子。
等他们赶到墓地的时候丧礼已经结束了,墓碑前只余两人,阮愉远远看着,那两个相互扶持的背影越发刺眼。
阮愉还记得,那时她同母异父的妹妹陆苑躺在病床上岌岌可危,母亲下跪央求她捐献骨髓的表情,那种绝望和痛苦的情绪真真切切地传达到了阮愉身体里,然而那个“不”字还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骨髓配对成功的概率未曾发生在身为亲生父母的他们身上,反而降临到了阮愉。阮愉永远无法释怀,当自己得知母亲对父亲背叛时的那种深恶痛绝,在她十岁那年,母亲抛家弃子离开她和父亲的时候,她的恨就已经根深蒂固。
她的母亲林巧萍显然伤心过度,双眼哭得红肿,在丈夫陆权的搀扶下才能堪堪站稳,可一转身,三个人对峙而立,阮愉清清楚楚地从林巧萍的脸上看到了埋怨。
她假装没注意,走上前弯腰将手里的花放到墓碑前,然而花还没落地,就被林巧萍一把拦下:“你没有资格来看望她。”
林巧萍平时是个十分温婉的女人,可此时此刻却异常强势。阮愉想,林巧萍的强势大概只会用在她和父亲身上,毕竟对外,林巧萍一直都是温柔贤淑的陆太太。
阮愉弯着腰,手僵硬在空中,听到林巧萍这么说,也没太大的情绪波动,继而把花随手摆放在了旁边的墓碑前,洒脱地耸了耸肩,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使人看不真切。
远处的乌云黑压压一片压过来,山峦间尽是看不透彻的雾气,起风了,阮愉抬了抬鼻梁上的墨镜,转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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