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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沈安今日下定决心

皇后是他的亲姑姑, 性格比他母亲更张扬也更开朗, 在沈安心里，其实对她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他抬起眼，看着坐在宝座上的皇后。

对于这个问题, 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我没有, 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可沈皇后却不愿意轻易放过他, 她摇摇头：“步蘅是什么样的女人, 是没有容貌还是没有家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针织女红无一不通。这样的女人你看不上吗？”

她执掌后宫多年, 沈安本也不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他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看便知。

沈皇后自然也听说过外面的流言蜚语, 说沈安夫妻向来失和。若是旁人也就算了, 她根本没有闲情逸致插手别人夫妻间的事。

可偏是步蘅，不管从拉拢步家还是从她自己，若是以沈安这样的性子，是早早晚晚要把步蘅推给别人的。

而这样的结果，注定是要沈安抱憾终身的。

沈皇后的目光如水一样落在他身上，耳边传来灯花爆燃的声音，窗外能听见草丛里的虫吟。

沈安过了很久, 才终于轻声回答：“是，我喜欢她。”

像是心里全部情绪喷薄而出，叫嚣着的思绪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那颗左奔右突的心突然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的位置。

原来他这是喜欢。

他别扭了这么久, 满脑子都是和离，绞尽脑汁的去写那张和离书。

向来自负且狂妄的人，只恨不得卑微进泥土，只觉得自己像井底之蛙觊觎天上的云朵。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他这是喜欢。

他喜欢步蘅，像欣赏世界上最美的花朵一样欣赏她，钦慕她的芬芳，仰慕她的才情。

沈安自诩是一个风流的人，那句脱口而出的喜欢，可以说给很多人，说给唱曲的姑娘，说给卖笑的粉头，好似他天生就该是一个多情的人。

可他打心眼儿里的那句喜欢，偏偏最难说出口。

许久之前说给叶寻的那句话，今日在他自己身上应验了，像他这样天生多情的人，遇到步蘅这样的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皇后没有理会沈安复杂的心思，只是见他亲口承认，她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像步蘅这样的女子，你喜欢才是正常的。”

试问这样的女人到底谁会不喜欢呢？

“喜欢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沈皇后脸上的笑容依然是暖融融的，眼睛里却好像闪着晦暗的微光，“你不争取，就会有别人争取。喜欢的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她很快收敛起眼睛里的神情，对沈安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对吧？”

*

走出钟粹宫，沈安的脑子依然是乱糟糟的一团，如今已近人定，紫禁城里过了人定，便是有天大的事儿也不许有人再走动了。

长街两侧的握着雁翎刀的羽林郎们目光如炬。沈安穿过长街，听着大红的灯笼上的铁钩撞击的声音。

空气里带着融融春日里万物复苏的气味。

绕过垂花门，他突然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尚且稚嫩，可语气却颇为认真。

“嫂子最近过得还好吗？”这声音听了耳熟，沈安在头脑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许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吧。

可紧接着，他竟然听到了步蘅的声音。

“我一切都好，你一直站在这，是在等我吗？”步蘅的声音向来温柔。

沈安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慢了。

云舒的声音停了许久才说：“我这几天在宫里听了一些传闻，他们说……他们说……嫂子和表兄早晚是要和离的。”

“怎么会这么说？”

“大家都这么说，嫂子，”云舒又停顿了一下，他向来早慧，语气带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镇定，显然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大家都说表兄配不上你，云舒一定好好努力，只要嫂子愿意，云舒往后愿意替嫂子遮风挡雨。”

沈安差点没忍住，骂出一句脏话。

疯了，这世界都踏马疯了，云舒才几岁，虚岁刚十岁的小屁孩，就敢挖墙脚了？

还是挖自己亲表哥的墙角！

干！

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就敢肖想他嫂子了，真是出息了啊！

沈安咬牙切齿，只恨不得现在就好好教一教他规矩。

这时候，却听见步蘅说话了：“你说沈安配不上我，这是谁告诉你的？”

“大家……都这么说。”

“耳听不一定为实，”步蘅平日里素来是温柔的，对着云舒她身上更是带着长嫂如母的温吞，“沈安是个很优秀的人，他脑子聪明，人也灵活，放眼整个京城，很少有比他更聪明的人了。此外，他是我的夫君，你这么说他，我会不开心的。”

沈安愣住了。步蘅他妈的是天仙下凡吧？

沈安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他反复告诉自己，她这么说，只不过是在安抚云舒，可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像是清流一样，缓缓流淌进他的心里。

“云舒啊，我告诉你，评价一个人，你不能看他学识高低，才能多少，你要去看穿他的品格和灵魂。”步蘅看着云舒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弯下腰，“沈安绝不会是寂寂无名之辈，你且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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