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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沈安今天保护步蘅
天气已经一日比一日热了, 沈安这日回到家的时候, 突然发现家里有了不小的变化，绕过影壁是前院儿，院子里对称着种了两棵石榴树, 如今正是榴花开的时节, 像是红宝石一样明晃晃地挂在绿意盎然的枝头上。
墙根底下种了两排冬青, 被修剪得极好, 最上头吐露出绒绒的绿意来。
正房的檐下挂着两对金银铃铛, 风一吹就能听见泠泠的声响, 正房门口的水缸里养了几尾红鲤鱼，水缸上头飘着刚长出来的芙蕖。
沈安对吃穿用度向来讲究，可讲究的是桌椅板凳用什么料子, 讲究的是八碟菜里头有几样时令蔬菜, 可步蘅却不同，她雕琢的都是生活的细节，是你台阶边上的绣墩草是什么形状，是今日熏笼里该点什么香料。
沈安过去很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府里没有女人，他整日在外头闲逛，回到家兜头便睡, 不管天昏地暗。
可如今呢？家里有个女人，她懂生活，喜欢那活泼可爱的猫，每天去喂缸里的鱼, 按照节气给花草剪枝，知道在什么日子给他书房里的细颈瓶里换一枝插花。
沈安如今才知道，女人的作用不仅仅开枝散叶那么简单，她的存在是让你知道生活里不仅仅有纸醉金迷，还让你知道，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该看看花是怎么开，鸟是怎么叫。
沈安心里感慨颇多，他不疾不徐地往里走，从正房的角门穿出去，是步蘅的停云馆，这个房间原本是当作客房的，是独立的小院，院子里也和前院一样放着水缸养鱼和荷花。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添的毛病，沈安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去步蘅的院子外头逛逛，偶尔能听见她和衔英轻声细语，有时能听见她在抚琴。
他偶尔驻足听一会儿，便觉得全部的疲惫一扫而空。
今日他站在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步蘅的声音。
早先却不知道她的声音有这么强的辨识度，今日几乎让他一瞬间就能捕捉到。
她盈盈地好像在笑：“今年府上开支太大，夏装就做了这么两件，好在进宫穿得宫装是去年新做的，今年也不用做新的。”
夏装……沈安眼巴巴地听着，他春装不过是随便买的，如今竟然不知不觉就到了该穿夏装的日子了。
我是个男人，我不该在衣着上有过高要求，好好攒钱还债才是正理，沈安反复这样在心里告诉自己。可想起自己过去，在想想自己现在，依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抬步想走，没料到步蘅下一句话就温温吞吞地响起了：“沈安回来了吗？这两件给他裁的夏装让小六子送过去吧，尺码还是问的小六子，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沈安猛地顿住了脚步。
“我以为他早就叫人做好了春装，后来才知道他今年的春装只是随便从成衣铺买的。穿衣服还是应该量体裁衣，不能将就。也不知道我挑的颜色，他喜欢不喜欢。”
步蘅的声音温温吞吞的，向来都这么好听，沈安听着听着，只觉得心潮起伏，一股暖流便流进了心里。
他几乎想马上冲进院子告诉步蘅，我喜欢，你送我的一切我都喜欢，残存的理智制止了他的行为，他觉得自己的脚下生了根，竟然好像一步都迈不出去了似的。
步蘅给他做了新衣服，她竟然还专门去找小六子问了自己的尺码，沈安回到自己的卧室里，趴在床上不愿意起身。
他趴了好半天，突然猛地坐起来，着急忙慌地叫来小六子：“诶，那个爷的库房里是不是有两颗夜明珠？就是去年爷跟人打赌赢的那两颗，你去送给步蘅……就说……就说她屋子里的灯太暗了。”
沈安说完这句话，又想了想：“然后……你不要急着走，你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东西要给你，要是有赶紧给爷拿过来。”
小六子听得心里有几分莫名，他挠挠头对着沈安点头：“奴才这就去。”
说罢就往门外走，沈安又把他叫住：“诶诶！你这蠢奴才，可不要直接拿着两个珠子就送去了，找个好看的盒子给装好了，听到没。”
小六子点头还没说话，沈安从床上跳下来：“算了算了，你这个笨蛋能给爷办好才怪呢，我和你一起去找盒子，你给步蘅送去的时候，不要提我哈！”
小六子：今天的二爷怎么了？好像吃错药了。
沈安从库房的一堆盒子里面精挑细选地找了一个，他顾不得灰头土脸，拿自己的衣服吧盒子表面的浮土擦干净，而后状似满不在乎地说：“拿去吧。”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又开始焦灼地等待起来，坐立不安可能形容地就是他了。
听到门响，他猛地站了起来，就看见小六子手里拿着一个托盘笑嘻嘻地说：“二爷真是神了，奴才刚到，夫人便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二爷。”
沈安看着托盘，就知道是衣服，他在圈椅上坐下，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知道了，这儿没你事了，你出去吧。”
小六子满眼期待：“这是夫人挑的衣服，二爷快看看！”
“不过是两件衣服，有什么可看的，”沈安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小六子，“没眼色的奴才！”
小六子摸摸鼻子，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那行，爷您歇着，我先出去了。”
看着小六子把门关上，沈安猛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桌边，把托盘上的衣服仔细地展开。
步蘅平日里穿衣服喜欢穿浅色，给沈安准备的衣服一件浅一件深，浅色的是月白曳撒，上头绣了竹纹与流云纹，衣领是银线绣万字纹滚边，精致而低调，深色的是紫色玄端，比月白色那件更正式些，上头绣着盘金福寿纹，料子是夏日特用的沙罗，摸上去就感觉触感极佳，沈安在立雪堂待了一个多月，一看便知是立雪堂的手艺，立雪堂本就是做女装生意的，这两套男装怕是专门为他做的。
沈安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只觉得衣服极其精致，不知道比他过去穿的那些强上多少，从刺绣到滚边，从颜色到针法，这两件衣服完美至极，简直没有半点不合沈安心意的地方，沈安爱不释手，甚至生怕自己的手把新衣服摸脏了。
等小六子再进屋的时候，看着两件衣服原模原样地放在托盘里，他摸摸了头发：“二爷，这衣服怎么办？”
沈安指着柜子：“挂在里头吧。”他手里正拿着书本，好像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衣服上，小六子在挂的时候，却听见沈安凉凉的声音响起：“仔细着点，勾了一个丝儿，爷就打你板子。”
小六子心虚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沈安连眼皮子都没抬，小六子轻轻呼了一口气，心说二爷后脑勺都长眼了不成？
沈安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他漫不经心地问：“步蘅在做什么？”
小六子说：“午后步将军给夫人送信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夫人说晚饭前回来。”
沈安愣了一下：“怎么回事儿？”
“奴才也不知道，”小六子摇摇头，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管家让奴才知会二爷一声，一会儿老爷要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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