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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沈安觉得自己要倒霉
步蘅没料到沈安一眼就看见了她, 人群中沈安笑容明晃晃地叫人别不开脸去, 他几步走到步蘅身边：“早上风凉，你怎么来了，衔英衔英, 你主子的披风还不拿来？”
看他忙前忙后的模样, 步蘅抿着嘴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冷, 走吧, 咱们回家去。”
听步蘅说回家, 沈安心里也觉得莫名的高兴起来, 他们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没有看到贡院门口的孟遥站住了脚步，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有几分晦暗不清。
还没走两步, 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他：“孟兄留步！”
孟遥回头看去, 竟然看见了叶寻，叶寻身上穿着青色的官服，看样子约么是刚散了朝会经过这贡院门口。
早年间同在京中的太学里读过书，几个人也都还算是熟悉，不过是点头之交，孟遥和他们相处得并不算多，他为人素来冷淡, 对着叶寻略点了点头，就打算走。
可没料到叶寻像是没看出孟遥的不情愿，几步走上前：“孟兄方才是在看什么？”
他顺着孟遥的目光看去，正看见了步蘅的背影, 脸上露出几分了然：“衔远楼摆了酒 ，孟兄可愿赏光啊？”
叶寻如今算得上朝中的新秀，他南巡有功，皇上不仅给他赐了婚，还封给他一个五品的官，虽然不是什么要职，可京官比外放的官员强了岂止千百倍，守在皇城底下，要风得风好不惬意。
朝堂上愿意亲附结交他的人擢发难数，可孟遥却略挑了挑眉笑了一笑：“叶公子如今可是一块香饽饽，炙手可热得连我孟某人都比不得，可恕我无礼，这鲤鱼跳龙门可不是跳过这龙门就算完了，您说是不是？您也知道，我这口风最紧，别在我这动心思了。”
说完这话，孟遥抬步就走，也不回头看一眼。
叶寻身边的奴才忍不住骂了一句：“最烦这些酸文人，仗着自己胸中那点墨水，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瞧不起似的，什么东西？”
叶寻踢了他一脚：“你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你不改就是给我惹祸！”
*
十多日的考试终于落下帷幕，弥封、誊录、校对、阅卷皆有条不紊，一项一项的进行。
批卷要在贡院里进行，十八名考官被看护在这里，不许出门也不许和外人通气儿，这日夜里，灯花被夜风吹得左右摇晃，有奴才过来把灯火挑得更亮一些。
有翰林抱着卷宗来到了陶知行这里，把其中一卷抽出来：“陶大人，这是今年我等选取的前三百人。”
前三百人由翰林院再从中挑选五十人入金銮殿见天子，余下二百五十人留在翰林院，陶知行翻过他们的卷子，一边翻一边淡淡地问：“沈安的卷子在哪？”
那翰林说：“沈安的卷子我们阅过了，策论确实有可取之处，可文采不足，故而未在前三百之列。”
他把另一本卷子拿来，翻到其中一页递到了陶知行面前。
这些贡生的卷子，为了防止翰林们认识考生的笔记，已经被人专门抄录过再呈到他们眼前的，陶知行静静地放在一边：“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等我看完之后把前三百的名字拟定给你送去。”
国库空虚是年初就出现的大问题，这个题目也是他和皇上一同拟定的，想看看这各地的考生中有没有新的奇思妙想。
从前三百名的文章看，也不过尔尔，提到的都是些老法子罢了，不论是提高赋税还是加大对外国的出口，看上去都轻描淡写简单易行，可若真实行起来，就知道这些都是画饼充饥罢了。
他看完了所有的卷子，叹了口气：“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文人啊，怎么能让人放心得下把偌大江山交给他们？”
然后他才把目光落在了沈安的卷子上，提起要看沈安的卷子，也不过是他突然想到的。沈延年是朝堂上有名的墙头草，这么多年隔岸观火，生怕祸水引到自己身上，偏在这个时候和风雨飘摇的步家结了亲，他的儿子陶知行并没有见过，只听说一个老实本分一个闹腾得过分。
后来他的儿子听说要参加恩科，陶知行以为是那个本分的，没料到来的是这个闹腾的，他倒也想看看闹腾的这位，到底能翻出什么新花样来。
他本也没报什么太大希望，可目光落到卷子上，刚看了前四个字，他的瞳孔就骤然一缩：改稻为桑。
*
到了放榜那天，沈安倒成了府里最不着急的那个人，他老神在在地扇着蒲扇对小六子说：“别白费力气往里挤了，告诉步蘅也别叫人去看了，爷那点墨水心里还是有数的。”他心里也想得开，今年权当试试水，若是结果不算太差，明年再考便是了，若是结果真不行，那就说明他当真不是吃这碗饭的料，那还不如赶紧自谋出路。
张榜那天一直到了中午人才少了些，沈安让小六子去看，他自己躺在屋子随手抽了一本书来看，看了两页都觉得不知所云，好像自己脑子里那些学的东西都通通忘了个精光似的。
就这么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见小六子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二爷！二爷！您考了二百九十七名！”
沈安一愣，猛地坐起来：“看清了？真是二百九十七？不是一千二百九十七？”
“千真万确！奴才看了好几遍才能确认的！”小六子激动得不行，“文曲星砸中咱们二爷了！”
沈安自然也是欢喜的，可欢喜归欢喜，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没底：“这未免也太轻易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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