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亲十七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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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亲十七下

“死了, 自杀死的。”白廷偏过脸, 长吁了一口气,吐出淡淡的烟圈,喉咙口发涩。

霍煜的脸上划过惊诧, 视线像是定住了, 晃了神。

提及死亡, 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变得不堪一击。

白廷松了手, 烟蒂落在脚下, 皮鞋踩上去碾了碾, 嘴角扬起了苦涩:“现在稚儿是他们江家的独女。”

霍煜的视线从他的皮鞋尖端移开,摸了把鼻子,声音愈发沉闷:“有件事, 一直没和你提过。”

“说。”白廷勾起不知名的淡笑, 又点上了一支烟。

回忆翻涌,灰色的巨浪在顷刻间吞噬了所有光亮,打碎现实的美好,过去就代表阴霾。

那时候江稚还要再小一点,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赤着双脚站在了护栏前面质问他。

也是在医院的天台上, S省苏城。

“煜哥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那个讨厌鬼来的?”

当时霍煜没明白这话里的讨厌鬼是谁,直到江稚用着最憎恶的语气把那个小孩父亲的名字说出来,他全明白了。

霍煜不可置否, 但他不知道自己那单生意的合作方是江稚母亲的情人,更不知道对方的处心积虑。

“如果他不出现,他们就不会死…”小姑娘泣不成声,那双水灵的眼睛早就哭得又红又肿。

是啊,如果不是他的过失,那个的孩子也就不会出现,他们就不会死。

霍煜承认下来。

可他怎么没想到她说的他们,还包含了她的亲哥哥。

“我讨厌你。”这是江稚昏迷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孩子的怨与恨是最纯粹直接的,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霍煜拦住了她轻生,却没能拦住她突然挣脱,撞上粗糙的墙面。

她昏迷在他的怀里,脑袋上汩汩流出的血让他的衬衫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不可逾越的隔阂的。

但上天很残忍。

小姑娘她受了伤,醒来后忘记了争吵,忘记了他的过失,至于究竟忘记了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其实这忘记不知真假,也没人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想起来。

如今回忆翻了篇,泛了黄。

江稚不记得,霍煜待她极好,比起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姑娘会甜甜地叫他煜哥哥,把他当成家人一般黏他。

其实他也说不清,有时候…江稚像是想起来了。

现在,他们在A省的医院天台了。

此时此刻,守在江稚病床前的那个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护了她。那才叫真真正正的救,不像他,自以为呵护,连把她往深渊里推了几分都不自知。

两者相比,他低到了尘微。

沾了血的旧事讲完了,白廷静默地听着,始终没说一个字,而手上的烟一直没停,一支接一支点上。

现在一支又熄了,他又点上一支。

“别抽了,快一包下去了!”霍煜拦住他。

白廷扯回自己的手,斜着眼看向霍煜,这幽暗深冷的眼神带了审视。他慢条斯理地收起打火机,又垂眸看了眼指缝的烟。

烟头处是缓缓燃烧的猩红,他忽然抬手,猛地将烟砸在了跟前的人身上。

烟在碰到霍煜的西装外套下摆后掉落,烫出小半个拇指盖大小的黑色痕迹。

接着,白廷手一扬,将那包所剩无几的烟盒扔远,朝着霍煜扯开了不知名的笑,扬眉,“是挺惊世骇俗的。”

话出,霍煜一怔。

他知道,白廷说的又是另一件事了。

“对不起。”语言过于苍白,他的眉心是化不开的愁。

三个字能改变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

白廷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后的理智冷静下来,做下决定:“以后,离稚儿远一点。”

如果他知道,绝对不会允许霍煜再见她。

话落,霍煜一震,张了张干燥的唇,没有声音。

“你还想重蹈覆辙吗?”白廷狠戾地冷声,直直地盯着他所有的表情变化。

“她喜欢城南的甜点。”

*

“哥哥…哥哥…不要走。”

躺在病床上的江稚一直迷迷糊糊地睡,时不时会发出痛苦的梦呓。

她醒的时间很少,李及行寸步不离地守着,除了看得心疼,没有一点办法。

她也只有挨着他、抱着他的手才会不在梦中辗转。

白廷从外面回来了,带着一身烟味,床前的少年同时看向了他,一点也没有陌生的躲闪。

四目对视,一个年近三十,西装革履,事业有成,一个不到二十,天之骄子,仍是少年。

白廷在警方那边了解了大致的情况,说起来要好好感谢这个十七岁的小伙子。

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温和地笑了笑:“稚儿很信任你。”

李及行弯了嘴角,浅浅的笑容直达眼底。

许是知道小舅舅和李及行都在床边陪着自己的缘故,江稚渐渐睡得安稳,不再做噩梦了。

“她生病以后情绪不太稳定,见了生人就哭。”白廷声音温温柔柔,淡笑着注视那张白净的小脸,对着床对面的李及行说话。

稚儿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不太容易接受,但看到她亲近他,白廷也就慢慢从惊诧变成释然了。

多一个人肯陪她,是好的。

李及行应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好不容易安睡的江稚。

病房里气氛很好,两人没有太多的生疏感。

“第一次见你是在你们刚开学的时候,当时稚儿说你长得好看。”白廷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完自己轻轻地笑了笑。

她果然是特别的。

李及行的目光柔柔地扫过小姑娘巴掌大的精致小脸,那眼神,视若珍宝。

过了半分多钟,李及行忽然问了一句:“我像她的哥哥吗?”

闻言,白廷笑容凝固在嘴角,抬头深深打量他,好半天才给出答案:“不像。”

李及行听后一阵释然。

“你知道她有哥哥?”白廷蹙着眉问他,语气严肃而郑重。

“她提过很多次。”李及行的目光落在她握着自己右手的两只白嫩小手上。

“稚儿果然是亲近你的。”白廷在心底做了某种程度的默许,“你叫什么名字?”

“李及行。”

白廷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渐渐的,也就不那么生疏了,“李及行,这次多亏你了,谢谢。”不然那辆车直直撞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李及行笑得很浅,垂眸静静地凝视着如同猫儿酣睡的江稚。

小可爱,不要再贪睡了,快离开梦魇。

白廷看着他,只觉得现在的李及行和打游戏那会,判若两人。他会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稚儿的呢?刚开学就替稚儿挡了碎玻璃,解了作弊的围。

“那块怀表…”李及行迟疑地提到那件让江稚命也不顾的东西,将她扔下蛋糕跑出去的场景叙述下来。

怀表。

白廷眸光一暗,很快又坦然,抬眼问他:“要听吗?”

李及行未多犹豫,利落地点了头。

“五年前,江家老爷子病重,立遗嘱之际,稚儿的父母复婚。”白廷说得很轻很慢。

“复婚?”李及行的桃花眼闪过几丝波澜。

“他们早就离了婚,复婚是演给老爷子看的。”白廷站了起来,走至窗口,看着外面光亮的景色,沉声补充,“为了遗产。”

遗产这两个字过于沉重。李及行选择了缄默。

“当时的市值可以买下三四栋那样的金融大厦。”白廷的目光落在远方那处商业楼,随即苦笑起来,“我能给她的,都不到三分之一。”

等收住了多余的情绪,他仰起脸,眨了眨眼,继续开口:“稚儿的父亲是江家独子,那时候夫妻两个已经两地分居很久,但老爷子不知道,只当自己儿子儿媳幸福和睦,孙子孙女极其优秀,遗嘱里继承遗产的前提就是这般。夫妻两人瞒老爷子好些年,为了遗产立刻复婚同居。”

“稚儿知道吗?”李及行脱口而出。

白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意识到了自己无意间称呼上的不妥,李及行有些尴尬地改口:“江稚知道吗?”

“知道。”白廷点头,眸中的讽刺极深,“夫妻两个带情人来家里做--爱都不避讳两个孩子。”

现实让人唏嘘不已。

“那遗产…最后拿到了吗?”

“拿到了。带了人命。”

少年的心一沉,空着的那只手攥得死紧。

“稚儿的哥哥叫江绪。”白廷对着蔚蓝的天空眨了好几下眼睛,好像这话随时可能突然停下,“比她大五岁,那时也就你们现在这般大,该懂的都懂了。两个孩子从小优秀到大,不被允许犯一点点错误…”

这种感觉…他明白。

李及行看着江稚安恬的侧脸,悬着那颗心仿佛碾了好几遍针尖。

“同居那阵子,突然来了一个孩子。”白廷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胸口发闷,“DNA匹配下来,是我姐和情人生的,就比稚儿小两岁。”

两岁。意味着刚生下江稚没多久就怀了。饶是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也很难接受吧。

李及行好看的眉目间尽是心疼之意。

“江家老爷子知道后,发了病,病情恶化,不到两个小时就走了,遗嘱都没来得及改。”说完,白廷握紧的拳砸在了窗上,前额抵着玻璃,大口呼吸。

又一个对他们好的人,走了。

李及行心惊地转头看向江稚,还好小姑娘没有被这突然的巨响吵醒。

耳边再次传来了白廷愤懑的声音。

“最后的真实情况只有三个孩子、夫妻俩和我知道,现在…”他顿了顿,看向李及行的目光温和了些,“现在,你也知道了。”

这是一种默许。李及行能明白。

“拿到遗产后,夫妻俩不仅在法律上做样子,还真正住一起,没再分居。两个孩子以为他们和好如初了,实际上……”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白廷走了过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问他:“喝水么?”

李及行错愕,接过热水壶自己倒水。

喝了水,干涩的喉咙得了滋润,好受许多。白廷放下纸杯,眼眶微红,声音哽咽地骂出来:“我姐她就是有病!好好一个家,非要折腾到死了人才满意!”

李及行捕捉到了话里的重点。死了人。他抿着薄唇,尽量不让自己往最坏的方面想。

“就是你想的那样。”白廷的话让他掐灭了那点所剩无几的希冀,声音哑得不像话,“夫妻俩就是绝配,连孩子也不放过,利用到死,真不知道绪儿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怕是心里那根线一点一点被熬垮了。”

他想,江家老爷子死后,那个姓章的私生子住进家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绪他……”死亡的话到了嘴边,李及行还是不忍说出口。

多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没过多久,绪儿跳楼自杀了。”白廷的嘴唇颤了颤。

江绪的抑郁症,无关遗传,也少有内因,是父母与外界现实因素一步步逼的。

周围空气仿佛骤然变冰冷。人情薄凉。

“那块怀表是过世的江老太太给亲孙子的。江绪死后,我姐竟把怀表给了那个姓章的孩子。稚儿这性格,也是被逼出来的,有一条黑狗,那时候她还那么小,自己摆脱不了。”说着,白廷看向了还熟睡着的江稚,鼻子发酸。

愈来愈压抑,闷得人喘不过气起来。李及行主动将另一只手覆在了江稚的小手上,试图将掌心的温热传递给她。

“稚儿也是,那几年有了抑郁症倾向,出现了先兆症状…”

阴暗的沼泽会吃人,白廷和霍煜把她拉了出来的,寸步不离地日夜轮番守着她。

语毕,良久。

“你倒是不怕。”白廷慢慢坐了下来。

“有什么可怕的?”李及行瞥向小姑娘,她忽然皱眉,痛苦地嘤咛,他俯身温温柔柔地哄她。

“有病就治,没什么不一样。”

听到这话,白廷心间悸动,欣慰又复杂地看向眼前还带青涩的少年,“是治好了,要注意不能让稚儿受刺激。”

话落,李及行眸光微动。

他想过无数次,可怎么也想到江稚的小舅舅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嘱咐自己。

回忆若是想得太多,就成了束缚的牢笼。白廷停止了回忆,拿着沾水的棉签轻轻地点涂江稚发白的唇瓣。

收好棉签后,白廷低声轻轻吐字:“有一个人的过失。”

“谁?”

李及行快速敏锐的反应让白廷满意。

“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

“不回来好。”

没有有人愿意让宠在心尖儿的小姑娘再受一星半点的刺激。

“稚儿的报告可以拿了,我过去看看。”说完,白廷站起身,大有把场子交给他的意思。

“好。”李及行稳稳地应下。

***

第二天,江稚在清晨时候醒来。

“我要喝水。”她主动坐起来,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还带着初醒时候的天然无害。

病号服很宽松,她身形娇小,穿着显得很大。

陪在一边的李及行将温水递给她,然后上前帮她把领口那块衣服整理好,悉心地遮住白嫩的肩头。

江稚一捧着水杯,一手捏着他的袖口,急声问道:“李及行,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他打开床头抽屉,拿出里面的手机递给她。

她开机解锁,还有百分之七十多的电。娴熟地点开手游,按下登陆。

“生了病还要打游戏。”明明是责备的语气,李及行却说得轻声细语。

江稚笑嘻嘻的,主动凑过去,亲上他的脸颊,万般讨好又极其黏人:“就一会儿。”

她粉唇吻过的那一小块脸颊的肌肤酥酥麻麻,温软的触感叫人难忘。

李及行没有再拦她了。

无法无天的小狐狸,总是最大程度的从他那里获得任性的权力。

这一会儿也有半个多小时,她玩累了就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两手摸了摸空空的小肚子,瘪着嘴,眼巴巴地看向他:“小哥哥,我有点饿…”

桌上的水果她不太愿意吃,只一脸渴盼地直勾勾地望他。

加上唇瓣上那颗小痣,看起来单纯又无辜。

李及行无可奈何,遂了她的意,询问:“有什么想吃的吗?”

“城南的甜品。”她狡黠地笑,笑弯了星眸。

城南那边离医院不算很远。他应了:“好,我去买。”

“谢谢!小哥哥你最好了!”江稚撒娇似的,又抱着他亲了一口。

小可爱在身体力行地讨好他。若是白廷看到了,怕是要让他扫地出门。

“门口有人守着,好好休息,别乱跑。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或者你的小舅舅,他一会儿就过来了。”小哥哥走之前悉心地做叮嘱。

“嗯。”江稚乖乖点头。

等白廷进来,看只有她一人,环视了一圈,问:“稚儿,李及行呢?”

听自己小舅舅念李及行的名字,江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很快又笑眯眯的:“去给我买好吃的了。”

这孩子倒是挺会利用人。白廷剐了她一眼,念叨了两句:“他可是一直在床边守着你,守了一天,寸步不离。”

“看,这不是离了吗?给我买吃的去了。”江稚点着下巴,指着门的方向。

小狐狸翘着尾巴。

“你这孩子…”白廷气噎,拿她没办法。

江稚坐在床上看手机的时候,白廷时不时望过去。她还没有提到怀表的事,怕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些话再不说,等那小子回来了就说不成了。

白廷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走过去,喊她:“稚儿。”

“嗯?”江稚抬起头,嘴角还噙着甜甜的笑意。

“海外那边的分公司发展起来了,霍煜过去打理。”说完,白廷一眼不眨地观察着江稚的神情,生怕下一秒她就提起那年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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