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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内,竹制惊鹿“啪嗒”一声响, 惊飞墙上雀。
安歌贴着茶盏边缘的指尖蓦得一颤。
热茶渐凉, 指尖的温度跟着消散,安歌望着中庭内的开了满池的荷花, 抿紧了唇。
他的舌尖被她咬破了,她的口腔还残留着淡淡的铁锈味。
唇上一热,安歌唇瓣抿得更紧了。
心里很乱,一会是他咬着她唇瓣低沉着音说不是的事,一会又是想象中的傅老爷子气到拍着桌子让他们俩离婚的事。
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像有一颗毛线团被扯开, 满地四散的毛线,却独独找不到线头。
舔了舔略干的上唇, 安歌垂下了小脑袋。
她其实不是很想离婚, 也不想让老爷人家生气失望。
爷爷是个很好的爷爷,虽然总板着一张脸, 但私下里人是极好的。
现在想来,自己倒像是个小骗子,不但欺骗了老人家的感情, 还辜负了老人家的期待。
茶室门被缓缓拉开。
安歌从思绪中回神, 听到声音,下意识扭头去看。
傅斯珩从茶室中走了出来,他身形修长, 半垂着眼,睫毛低低地覆盖下来,黑色的碎发半遮住他的眼睛, 看不清神情,只觉得冷。
恍惚之中,安歌好像回到了第一天见他时的那样。
虽然她在他怀里睡了一夜,隔天从他怀里醒来时,他的手背搭在额上,看她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不见丝毫情绪波动,满身都是疏离。
安歌手一抖,茶盏中的凉茶晃出稍许,濡湿的指尖。
“夫人,请吧。”一旁陪着她的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语气不容置喙。
茶室门开着,里面端坐着一脸肃容的傅老爷子。
佣人引着她,隔在她和傅斯珩之间,丝毫不给俩人沟通的机会。
傅斯珩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前面不知哪个点上。
安歌余光扫了下,他削薄的唇几乎抿成了道直线。
所以,爷爷要强制他们离婚吗?
“啪”的一声,茶室门再次被合上,安歌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佣人知趣地贴着墙边退了出去。
光影折入室内,一楼静悄。
一瞬,傅斯珩周身收敛着的气势顷刻间迸发而出。
强势逼人,带着压抑着的紧迫感。
甫一脚踏进来的魏舟差点儿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活阎王现在压了不少火。
瞎几把造什么谣不好,非得造他们老板和娘娘感情不和要离婚的谣,这不是上赶着去送死吗?
吃饱了撑得一天到晚净给他找事。
傅斯珩瞥了眼魏舟:“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魏舟低着头,尽量不去看祖宗的脸,“这事除了有傅周深的推波助澜,签他新床伴的模特经纪公司手下养的营销号也纷纷下场了。”
魏舟将包在牛皮纸袋中的照片取出,一张一张地排到了茶几上。
高清照片,全彩无码。
全是傅周深和那个模特的。
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的男人想不出还有这种癖好,那模特未着寸缕地被压在酒店落地窗前,下面就是车来车往人流如织的城市主干道。
玻璃上净是水痕。
模特身上的。
魏舟多看一次都觉得无比的辣眼睛。
忒不要脸了!
青天白日里不拉窗帘就算了,还一天到晚逮着他们老板咬。这照片要是被爆出去,宁瑾股票非得抖三抖。
想想就爽。
可惜也就是想想,他们老板现在根本没打算爆照片,只让他去干敲诈勒索的事。
“傅周深助理联系我开价一千万。”魏舟撇嘴。
一千万打发叫花子呢?
“知道怎么做?”
“知道。”魏舟和顾言蹊合计过,傅周深想在宁瑾集团彻底站稳脚跟就势必不会让照片爆出来,而他手下的资本链因着上次宁瑾置地的亏损本就紧张,如今再加上这张照片……
肉是一片一片削的,削到最后总会伤筋痛骨。
收好照片,魏舟似是想起来什么,又说:“橘子台台长那边打过几次电话,想约你和娘娘一起吃个饭,当面赔个不是。”
“拒了。”
傅斯珩扫了眼茶室紧闭着的门,在茶室外面小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背倚着沙发,抬手捏了捏眉心,“有烟吗?”
“有!”魏舟了然。
傅斯珩基本不抽烟,没什么瘾。
烟盒被放到茶几上。
傅斯珩坐在沙发里,探身拿了茶几上的烟盒,低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轻叩了下烟盒。
烟从纸盒内滑出半截,烟盒被重新扔到茶几上。
他薄唇咬着烟,一手拢在唇边,打了打火机。
“啪”的一声,明黄的火舌迅速舔上烟卷。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
傅斯珩周身气压极低,声线却越愈发的懒:“视频是从节目组里传出去的,查到人直接开除,也没必要让他在业内继续待下去了。”
封杀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魏舟怎么会听不懂。
那段视频明显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偷拍了出去卖钱的。
为了屈屈几十万,却断送了一辈子。
人啊,真的不能太贪心。
茶室内。
安歌喉间干涩,心提着。
“坐。傅老爷子呷了口茶后,茶盏砰的一声被扣到桌面上。
安歌硬着头皮坐下。
她的坐姿规规矩矩,脊背挺得笔直,头却微低着。
像犯了错的小学叽。
安歌坐的蒲团上残留着淡淡余温。是傅斯珩刚坐过的。
傅老爷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将安歌瞅了个遍。
小姑娘见到长辈低眉顺眼的紧,看着乖乖巧巧的。
那节目他从头到尾一秒没落的看了,他又不是老糊涂,自己孙子一身傲骨什么臭脾气他还能不了解光听营销号在那叭叭叭的放屁?
别说吴建安那通电话,就算没那通电话,他也知道那兔崽子栽了。
他派吴建安过去无非是想敲打敲打那兔崽子,磨磨叽叽磨磨叽叽的磨叽啥呢!
再磨叽下去老婆都要没了!
傅老爷子咂摸了下,愈发的觉得傅斯珩不是个东西。把人小姑娘骗过来,还让人小姑娘受委屈。
拎了桌上的小茶壶,傅老爷子倒了杯滚沸的茶推过去,又将藏在桌下的一碟子芙蓉糕拿到桌上,推过去。
“这还没离婚呢,就不叫爷爷啦?”傅老爷子佯装生气。
安歌:“?”
啊?
安歌一时摸不准到底什么情况,乖顺地喊了声:“爷爷——”
“诶!”
“陪爷爷唠会?”傅老爷子又从蒲团下面掏出个平板,开机后横放到桌面上。
安歌头一抬,看到平板上暂停的画面,心里又是一咯噔。
视频被暂停,画面停留在她跳完《unlock》之后问傅斯珩好不好看的那一幕。
屏幕上浮着弹幕。
正中央一行白字:这两人真的是夫妻吗?不会是感情不和离婚了吧?敷衍都不敷衍一下!
傅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
安歌张口就想道歉:“爷爷,我们——”
同一秒,傅老爷子摁了播放道:“他们懂个屁!不懂净瞎说!”
视频声音不大。
“好看吗?”
傅斯珩没回答,也没看她。
“这兔崽子是醋了!”傅老爷子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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