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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怀里,任由灰扑扑的知知在他身上乱蹭,他朝苏泽宁感激的道谢:“谢谢啦。”说完他又叹口气,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道:“咳咳,知知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咳咳,它一定很生我的气。”
苏泽宁哀其不辛,怒其不争的叹口气道:“你给它开两个牛肉味的罐头吧。它一定不会再生气的。”
聂长陌:???
看了看时间,苏泽宁轻咳一声道:“我要会宴会厅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他跑出来这么久,万一傅骁扣他工资怎么办。
聂长陌点点头道:“我先去送找人送知知去看医生,等会儿去宴会厅找你。”
苏泽宁有些奇怪问:“你也去吗?”毕竟聂长陌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不适合去人多的地方,这一路两人没走多少路,聂长陌脸色就已经惨白,呼吸声重的就像胸膛里有个风箱一般,以苏泽宁的经验,聂长陌虽然已经出院,但是身体绝对不算好,这个时候静养才对。
“就去一会儿,没事啦。”聂长陌嘴唇毫无血色,他看着宴会厅露出一个浅浅微笑道:“而且今天是哥哥生日,我给哥哥写了一首歌,特地今天找了人来唱。”
“我希望亲眼看到哥哥听到那首歌的样子,毕竟——”少年一本正经道:“说不一定就是我送哥哥的最后一个礼物了。”
哪有人这样动不动就拿自己可能要死来开玩笑的啊。
不过少年这样光明正大的豁达的把生死这种大事说出来,苏泽宁反倒不好说什么劝慰的话了。
他只惊讶道:“你会写歌?”写歌可不容易,作词配曲到乐理,和声,配器缺一不可。
聂长陌羞涩的笑笑道:“就会一点点啦。”
两人分开之后,苏泽宁独自来到了宴会厅。
宴会厅并没有傅骁的身影。
苏泽宁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抓了一块巧克力蛋糕,认真虔诚的大口吃着。
当人的好处之一,就是再也没有人天天管着他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了。
苏泽宁待着的角落里放着一架古典钢琴,钢琴周身漆黑闪烁着低调而昂贵的光泽,黑白分明的琴键做工考究,一看价格就不菲。
而此时钢琴旁边,一个穿着马甲,带着领结的年轻男人,神情倨傲,十指在钢琴上弹奏,一连串复杂的旋律在男人的指间流淌而出,昂贵的钢琴优美的音色配上华丽的旋律,吸引了不少人惊叹的目光。
苏泽宁大口吃着巧克力蛋糕听着,忍不住挑挑眉,弹得不错啊。
不过和爸爸的学生比起来还是要差一点的。
怎么说呢,用爸爸曾经的评价就是成也炫技,但败也炫技。
苏泽宁始终的记得爸爸曾经说过,音乐是感情的载体,技巧是用来表达感情的,本末不能倒置,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犯了这个错误。
不过这架钢琴音色十分出色而灵敏,就连爸爸那台当做心肝宝贝的钢琴都比不上。
苏泽宁猜测可能是价格在百万甚至千万级别的顶级钢琴。能拿出这样的钢琴,聂家果然财大气粗。
长相倨傲有些刻薄的男子一曲弹罢之后,眼中呈现出狂喜之色,显然对钢琴出色的音色而满意。周围一名工作人员却焦急道:“方先生,小少爷请你弹唱的曲目你要不要看下。”
被称作方先生的男人眼中不屑流露,看了眼看着眼前这架顶级钢琴就像看着蒙尘的珍宝,他忍不住道:“这种级别的钢琴,你们竟然用来弹这种曲子,暴殄天物,呵。”声音中的讽刺在明显不过。
工作人员嘴角忍不住抽动。他本来是想找个乐队的,可是小少爷偏偏想要用大少爷送他的有特殊意义的钢琴来演奏,他才去音乐学院找人。
他是知道这位方先生很厉害,很有名气不错,但是他和音乐学院的人联系,说的明明白白的想找一个唱功不错,一个钢琴不错的学生帮小少爷把作品弹唱出来就可以,谁知这位一听小少爷的钢琴是大少爷斥巨资从国外拍卖回来的传奇级别钢琴,带着自己的同伴跑过来一副屈尊降贵,便为其难的样子把这件事应承下来。
可是他寻思,这件事也没有谁逼着这位方先生来啊?他千不该万不该被这位方先生之前获得的那一串大奖给蒙了心眼,请来这么一座大佛。
这位方先生一来,连送去的谱子也没带,只让他们现场拿一份曲子来,看了几遍就没有在管。在这里自顾自的弹着自己的曲子。
这位工作人员心里也没有底,这位方先生究竟有没有提前练习过,不会到时候出了大篓子吧。
工作人员想到这里耐下心道:“方先生,要不在看看曲子吧?”
方先生蔑视的看了看那曲子,带着点不耐烦道:“这种流行音乐的曲子,我随便看看就能够弹得出来,你是在怀疑我吗?”要不是被这架全国都找不出第二架的钢琴所吸引,他才不会来呢。
苏泽宁听了皱了皱眉。
这位方先生就是聂长陌请来的人吗?
感觉不是很好啊。
那工作人员赔笑道:“哪里的话。”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他立刻就要去换一个人。这位大爷倒好,不知天高地厚,他心里可清楚,要是谁让小少爷不高兴,大少爷毫不犹豫的会让那人全家不高兴。
他可不想触霉头,只能咬着牙,把这位方大爷伺候的开开心心,把今天给交代过去。
方先生随便说了几句话将那工作人员打发走。
苏泽宁皱着眉,拿着蛋糕走近了几步。
那方先生一边弹着钢琴,为这架钢琴出色的音色和表现力惊叹,一边忍不住小声倨傲的朝身边一个同伴说着什么。
他的同伴忍不住感慨道:“聂家真是有钱,这种好琴买来竟然就这样放在这里,这种倾遇不到一个配得上它的主人。真是造孽。”他们都知道,聂家小公子这种有钱人,对钢琴,对音乐都只不过是玩玩而已。而他们这种真心喜欢的人却买不起。
方先生最讨厌,这种将好钢琴买来却束之高阁,只为了彰显高贵品味的有钱人,他有多爱这架琴,就有多讨厌聂家,他刻薄的讽刺说:“有钱买,也没命用。”
这话有些过分了。
他同伴连忙看向周围,看着没有人发现,才松了口气责怪道:“你真是的,怎么能说这种话。”
方先生向来傲慢惯了,挑眉道:“我说错什么,事实而已。”聂家小少爷本来就是个短命鬼。
他同伴知道他的刻薄且恃才傲物的性格,无奈道:“算了,我们开始练一练那首曲子吧,我们一直都没有配合过。”他们最近一直忙着一个比赛,也没有正正经经练习过。
方先生漫不经心道:“这种流行音乐的即兴伴奏,不就是看几遍的事情吗?怎么你没有信心?”
他同伴也笑道:“我才不会呢。”
两人开始合作,一曲过后,同伴松了口气,老方虽然性格差了点,业务能力还是可以的,看了几遍之后,两人合作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两人就将谱子丢向一边。
正当他松了口气的时候。
旁边一个吃个巧克力蛋糕,年纪不大的少年却出声道:“你们要不要在练习几遍呢?”
方先生皱眉看过去,看到是一个嘴角还有巧克力蛋糕残渣的少年,没好气的嘲讽道:“你懂什么?”
苏泽宁将剩下的巧克力蛋糕一口包下去,冷笑。
他本来不想说什么的,可是他们说的是什么话?
有钱买,没命用?他的耳朵好的很,他们以为没有人听见,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他们又不是这架钢琴,谁给了脸,让他们替这架钢琴委屈。何况苏泽宁知道,越贵的钢琴,保养维护起来越需要细心。
这架钢琴音色这么好,明显被精心维护过得的。
而且他们两人根本没有用心去唱。
钢琴演奏的不错,唱也唱的不错,可是两人的配合基本为零,只能说是勉强凑合,可是这是陌陌给他哥哥准备的礼物啊。
想到聂长陌无所谓的那句“说不一定就是最后一个礼物。”
苏泽宁又心酸又难过。
他们拿钱办事。
最起码不说水平怎么样,态度总要端正吧。
苏泽宁拍拍手上的残渣,看着两人道:“我哪怕什么都不懂,也知道你们弹得就像垃圾。”
方先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气愤的站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同伴连忙拉住他。
苏泽宁不闪躲,湛蓝的而眼睛看着方先生道:“就是你以为的意思。”
这时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工作人员的注意。
工作人员头大的过来道:“怎么了?”
方先生好像看到了做主的人,气呼呼走了过来,看了看苏泽宁道:“你来的正好,把这个捣乱的人赶走,不要让他在演奏区域耽误我表演。”
工作人员迟疑的看着苏泽宁,苏泽宁既然能来这个宴会,身份也不差,他怎么好把人赶走。
方先生看出他的迟疑,冷笑道:“他不走是吧,好,我走,我看谁来弹这个曲子。”
工作人员头大道:“别别,方先生肯定是有误会,你别生气。”
他又转头看向苏泽宁有些迟疑,苏泽宁虽然是来的宾客,但是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重要的人他都眼熟,现在关键的是不要搞砸小少爷的事。
他心下打定主意,好好和这位先生说下,请他去宴会厅另一边坐一坐。
毕竟这临时临刻让他去哪再找一个人来弹曲子。
谁知,那少年却抬起头,朝方先生冷笑一声道:“谁说没有人,大不了我来弹唱就是了。”
☆、小糖糕的高光时刻2
众人一愣。
方先生先反应过来,倨傲的上下打量苏泽宁一眼, 嗤笑道:“你会弹吗?看过谱子吗?”这个少年他从来没有见过, 想必在音乐圈子的没有什么名气, 方先生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苏泽宁淡淡道:“没看过。”他的手指放在旁边的白色桌子上, 轻轻的富有旋律的敲击。
方先生如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道:“你连谱子都没有看过, 就敢说这样的话?”
虽然这种旋律简单毫无内涵, 纯粹是大少爷自己做出来沾沾自喜的流行曲子, 本就是毫无难度。但是这人竟然连曲子都没看过就大放厥词。
他虽然也没有看多少遍,但是他从小痴迷于钢琴,从懂事起就与钢琴为伴,学习古典音乐,教过他的老师无一感叹他在音乐演奏上的天赋, 多年的勤学苦练让他有这个自信, 看几遍谱子也就差不多了,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确实完成度很高。
可是,这个小子怕是没有这样的功底。
工作人员见状, 心中叫苦,这位小少爷连曲子都没有看过, 凑什么热闹啊,他头大的想把两边起冲突的人分开道:“这位小少爷, 我们先去那边坐一坐吧?”这一次小少爷想给大少爷一个惊喜,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闹大了,他特非要被大少爷扒了皮不成。
苏泽宁轻轻一笑, 微微歪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湛蓝的眼睛看着方先生:“可不可以我试下不久知道了吗?”
方先生被那透亮的目光看的心里一惊,这少年仿佛成竹在胸。
这小子是要看谱子视奏吗?
不可能。
虽然是简单的流行音乐,但是视奏连他都做不到,不他也许勉强可以做到,但是那只是勉强的将调子与旋律弹出来而已,细节处理根本没有。
这种演奏根本称不上是完整的作品,只能说是半成品而已。
没有大量的积累与联系,和对乐理的理解,怎么可能做得到视奏。
何况,方先生看了看苏泽宁的手指,修长且指节分明。
长期练习琴的人手指大多粗而短且有细茧,根本不会这样白嫩,他认定这个少年只是随便练了几首曲子,考了个所谓十级就对自己水平没点数的小少爷。
方先生想到这里对少年的水平有了点数,放下心来道:“这种琴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弹,以你的水平恐怕再练个十年都不行。”这话虽然不客气,但确实是实话,这架钢琴绝对对得起它的价格,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的了的。这也是他不喜欢那个聂少爷的原因。
没有十多年持之以恒的练习和专注,根本驾驭不了这架琴。那个聂少爷根本做不到。
这架琴只能在这里蒙尘,沦为有钱人炫耀的工具。
那边工作人员没有办法,想要强行将苏泽宁拉走。
苏泽宁却往钢琴边一坐,抬起头朝方先生勾起一边唇角笑了笑,这个笑容略有些嚣张,但是少年眉目清隽,这样嚣张的笑容非但不显得轻浮,反而让少年如骄阳般耀眼。
少年声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格外分明:“怎么你不敢吗?”
原本想要拉开苏泽宁的工作人员和方先生竟然都愣在原地。
方先生的同伴,忽然想到,刚刚他就看到少年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击,那敲击的韵律,那姿势,他默默回忆,然后猛地睁大眼睛。
这不就是——
就是他们刚刚弹奏的曲子吗?
这时聂长陌冷漠的声音传来:“行不行,可不是你说的算。”病弱的少年走了进来,一进来冷冷的看了眼方先生和工作人员,他从小养尊处优,气势惊人,那一眼看过去,那两人竟然下意识躲开聂长陌的视线,不敢反驳。
聂长陌也不理他们朝苏泽宁道:“宁宁,你要试一下吗?”他身体虽然不好但是个性自小好强聪慧,那位方先生语气中的不屑之意,他哪里听不出来。
聂长陌向来也是傲气惯了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那个方先生弹得再好有什么用,那方先生既然从心底里看不起他,他何必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陌陌,我虽然不是很厉害。”苏泽宁也不推脱,将手放在钢琴上道:“但是我跟着家里人学过钢琴,你要是相信的话就交给我。我会努力做到最好的。”
爸爸经常说他天赋不够,比他年轻的时候差远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但是他一定会尽全力,绝对不能将对陌陌而言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个一点都不重视方先生。
聂长陌笑笑道:“宁宁,你尽力就好,无论你弹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他自己做出来的曲子,他自己当然知道宁宁之前从来没有看过,第一次看曲子,演奏肯定结结巴巴的,不会有什么效果,但是这样他也乐意。
谁真心的,谁敷衍,他一清二楚。
方先生忍不住出声道:“不知天高低厚。”他看了看被刚刚争端吸引过来的众人,心里冷笑一声,等着看那少年的笑话。
这种级别钢琴可不仅仅只是价格贵而已,古典三角钢琴的音色取决演奏者下键时候的力度,控制和位置,指间微妙的力度就会造成音色细微的变化,而恰恰是这种变化的运用与表达,才给予了钢琴丰富的层次感。
而且这种传奇级别的钢琴会将自己本身细微的缺点放大一万倍。
就连他第一次弹,听到指间漏洞百出的旋律羞愧都恨不得去死。
就凭借这小子?
方先生冷笑着看着一边关起的音响开关。
他不露痕迹的将音响打开。
这小子不是要弹吗?
那自己就帮帮他吧。
低调而优雅的古典三角钢琴,尚且还带着一丝稚气的少年端坐前面,手指一放到琴键上。整个人上半身手臂乃至指间姿态气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方先生原本还打算看笑话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和同伴对视一眼。
有没有基本功,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
其他的不说这少年基本功是无可指摘的。
他同伴想的更多,他闭眼仔细想了想少年指间在桌面上敲击的位置和钢琴琴键的位置,他们的导师就经常在桌上默弹编曲,可是这是多年累积才能做到的啊。
他不由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他心里隐隐有一个预感他们可能碰到硬茬了。
聂长陌自然的走上前去,要给苏泽宁翻谱子。
苏泽宁却仰头朝他笑笑道:“不用了。”
聂长陌一愣,然后才发觉宁宁是不要曲子的意思吗?
苏泽宁指了指自己脑袋俏皮的弯了弯嘴角,露出小虎牙道:“我已经记下来了。”刚刚听那方先生弹一遍他就已经记下来了。
音乐界有视唱练耳一说。
所谓视唱,就是识谱即唱。所谓听耳,就是辨别音程和音准。
这些对他而言是基本功,听一遍自然能记下来,不算厉害。爸爸可以听出交响乐队中任何一个错音,他不能,他只能听出某个音部的高或低,为此还被爸爸狠狠嘲笑过。
方先生意义不明的冷哼一声。
显然是听到苏泽宁大放厥词的话。听一遍就能够全部记下来,他以为他是谁?
他的同伴却震惊的看看苏泽宁,刚刚他还觉得少年肯定不行,但是现在他却不那么肯定了。
苏泽宁深吸一口气,湛蓝的眼睛里闪过许多过去的画面,指间按下,钢琴低沉的音色在整个大厅里响起,大厅里许多人都朝这边望过来,这声音可说不上好听。
方先生冷笑,第一个音力度就不足,果然是花架子。
他还没有得意完,就察觉道一道冷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心里一惊抬起头正是聂长陌。
这个病弱的少年,冷冷的目光看向他,目光透彻,仿佛已经看穿一切。
方先生心里一紧,随即想到被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他就要出国了,出国之后天高皇帝远,何况他又没有做什么。
一连串轻重不一的且带着一些生疏的音在少年指间弹奏出,方先生摇头,果然如此,这就是典型的对钢琴力度掌握不准。
能记谱背谱又怎么样?
这种程度磕磕碰碰的弹出?
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果然被放大到整个宴会厅的听起来并不算好的钢琴声,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宾客们不由的皱起眉来,这是谁在瞎胡闹。
工作人员焦急道:“哎呦喂,是谁给我开了音响。”
他看着苏泽宁也有些无奈,没有拿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啊。
现在弄的,唉!
而苏泽宁却全然不在意,敛眉认真注视着琴键的少年眼神认真,落落大方,仿佛将一切都置之度外。
工作人员看着聂长陌小声道:“小少爷,我去把音响给关了。”
聂长陌看着苏泽宁认真微微颔首的侧脸,阳光从落地窗前照下,恰好落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的皮肤晶莹剔透,卷翘浓密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挺拔的腰,周身恬静而美好。
聂长陌心中莫名安心,对少年充满毫无来由的信心道:“不要。”
工作人员一愣不敢违背聂长陌的命令,只能哭丧着脸看着宴会厅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
方先生的同伴倒是松口气,拉了拉方先生的衣角,示意方先生去和聂家这边服个软。他知道方先生性格向来倨傲,可是聂家毕竟是低头蛇,能不把关系弄僵就不要弄僵,更何况现在这个少年明显弹不出来,他们现在服个软,再把这件事办好,聂家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方先生明白他的意思,走到聂长陌面前洋洋得意道:“聂公子,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他看着那架钢琴如同看着挚爱的情人,眼中有着狂热的光:“这架琴在我手上才能发挥最好的水平,聂公子你也不想让自己的心血被人糟蹋吧。”
聂长陌冷冷看了眼他。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少年生疏的指法就在刚刚的以惊人的速度熟练起来。
坐在钢琴前的少年终于停下动作。
方先生看过去,忍不住想到,这小子终于不好意思再弹下去了吗?他若是这小子,早就不好意思弹下去了。
少年动作只是一顿朝聂长陌笑笑道:“我准备好了。”
然后十指翻飞,一连串通透而有灵性的音符从指间流淌而出音符如同灵动的精灵,在听者耳边起舞,所有听众不由的眼前一亮。
和刚刚初学者一般的生疏完全不同。
方先生一听就愣住了。
怎么会。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少年这一连串音,可不仅仅是好听而已。
钢琴毕竟是敲击乐器,每个音弹奏之后很快就会消失,就如同一粒粒珍珠一般,每个珍珠都很美,可是也仅此而已。而演奏者要通过如钢琴力道细微的把握将音符连贯起来,穿成华丽的珍珠项链,许多人处理不好会显得非常呆板,而少年的指间钢琴的音色却极其有灵性。
方先生的脸色大变。
他的同伴低头苦笑道:“这种程度业内怎么会一点名气都没有。”哪怕弹奏的只是简单的流行音乐,但是少年对细节的处理和技巧的运用就已经能够说明白很多事了,而且少年指间那一串和弦浑如天成,简直就是身随心动,这没有沉浸在乐理当中数十年的造诣和远超他人的天赋根本做不到。
真是因为他们懂,所以才更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刚刚他们是完成了不错,却也仅限于完成了。
而少年这一连串音符却如同夜深人静时,有人温柔的在你耳边轻轻诉说着什么。就连不懂音乐的工作人员也听出来,少年弹得似乎要比那个什么鬼方先生好很多。
他虽然说不出什么,但是他就觉得那个方先生的仅仅只是好听而已耳朵听过了就忘了,而少年的音符却能够钻进人的心里,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
朦胧低沉的前奏过后,如同丝绸一般声音从少年指间流淌而出。一束金色的阳光下,少年微微侧着头,猫儿般的杏仁眼,略微有些混血的面容让他看起如同月光下的妖精,由于专注而显得有些淡漠的眼神,平白给他增添了惊人的魅力,眼神扫过众人时,那一抹湛蓝让人心里不由得一悸。
聂长陌也懂音乐,他微微惊讶的看着宁宁。
宁宁原来这么厉害吗?
然而让他惊讶的还不止是这个。
下一刻,少年微薄的嘴唇轻轻一动,清亮通透声音伴随着灵动的钢琴声响起:“我将化作万千呼啸的风,飞过白雪皑皑的诺德森。”(注一)
少年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洒脱与活泼。
没有任何炫技,就是简简单单的唱出,配上简单的旋律却莫名的听得让人眼前一酸。
聂长陌猛地抬起眼睛,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苏泽宁。
苏泽宁他都懂。
他都明白。
“我将化作柔和细腻的雨,洒在西部荒野的金色稻田。”
少年的婉转声音如山间潺潺的流水,传遍整个大厅,宴会厅中不少的人都已经放下酒杯,寻找声音的来源,这声音并不大,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魔力,静静的流淌进所有人的心中。
方先生和他的同伴却明白,与其说少年声音天生具有感染力,不如说少年天生知道怎么运用技法将这些情感表达出来,他手指流淌的音符也是如此,每一丝转折连续都恰到好处,似乎少年完全不需要思考。
将这些情绪传达出来,就是他的本能。
这是怎样的怪物。
“我将化作温暖闪耀的星,照耀达纳苏斯的寂寞长眠。”
“我存在于一切的美好。”
听到这歌的人,仿若走进一个宁静安详的梦境中,记忆中那已经褪去色彩的美好回忆又鲜活起来,岁月中曾经被遗忘的美好,仿佛在眼前。
在歌声中那些曾经以为遗忘的美好似乎都没有被遗忘,人世辗转,人聚人散,失去的化作最美的光,化作天上的雨,化作夜空的星,以另一种形式陪伴着他们。
虽有些失落,但是似乎又有些慰藉。
毕竟生命本就是存在遗憾。
失去的也许有一天还会以另一种形式相见。
歌声中,苏泽宁始终带着淡淡的洒脱,但是流淌到人的心中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他的声音天生仿佛天生就有感染力,能够将情绪传递给每一个人。
苏泽宁唱着这首歌,却想起了自己之前。
他忘记他在哪里看过这首诗。
这首诗最后两句,陌陌没有写,但是他记得清楚——
“不要站在我的坟前哭泣,我不在那里,也从未离去。”
陌陌就如曾经的他啊。
(看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
聂长陌看着苏泽宁。
他知道苏泽宁懂得这一首歌。
他用整整十八年终于认清一个事实。
生命中本来就有遗憾,就正如他始终只能是哥哥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般。
他终究也只是不被上天垂怜的凡人,命运本就不公平,他也不想,可是他没有办法。
如果有来世,他愿意化作风,化作雨,化作光芒,与哥哥再次相遇。
所以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请哥哥一定不要悲伤,把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当做是他,在他离开之后,还能感受生命中所有的美好。
两个少年的眼神对视,目光皆是洒脱而坚定。
一曲终结,没有人说话,众人看向钢琴前的少年。
而钢琴前微微侧头的淡薄少年仿佛就是光芒的本身。
—————————————————————————
注一:诗歌《请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为我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不曾睡去。?
我是万千呼啸的风,
飞过白雪皑皑的诺森德。?
我是柔和细腻的雨,
洒在西部荒野的 ## 金色稻田。?
我是清幽安静的晨,
弥漫在绿色茂盛的荆棘谷。
我是威武雄壮的鼓,
踏过无限草原纳格兰。
我是温暖闪耀的星,
照耀达纳苏斯的静寞长眠。
我是歌唱的鸟,
我存在于一切的美好。
不要站在我的墓前为我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从未离去。
有小天使说了一下,我去查了一下,之前说的有问题。
用的这个版本是暴雪公司为了纪念一个一个小朋友写的。
日文有个版本写成了歌叫化作千风。
————————————
专业术语比较多,非专业,很多说话有借鉴,毕竟不是专业的,有问题请谅解,求轻拍。
☆、喜闻乐见的单方面掉马
一曲唱罢, 苏泽宁看着周围众人, 忐忑的道:“唱的怎么样?我好久没有唱歌也没有弹琴了, 要是不好的话我可以再来一遍。”
方先生:……
有一种莫名被羞辱的感觉怎么回事?
聂长陌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道:“宁宁,你这是在开玩笑吗?你这都不好, 那什么叫好啊?你没看到好多人都用手机录下来了吗?”
苏泽宁不好意思的笑笑, 露出两个小虎牙道:“是陌陌你的歌写得好,而且我真的唱的就一般。”
肯定是陌陌在安慰他,他这个水平怎么能算好呢?
还好爸爸不在这里,要是爸爸在,肯定又要录下来作为错误案例去教育他的学生。
聂长远从一边走了过来,神色动容看着聂长陌道:“陌陌。”
聂长陌则笑嘻嘻走到到哥哥身边, 踮起脚尖,伸出手勾着哥哥的肩膀道:“喜欢吗?”
聂长远定定的看了眼瘦弱的少年,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少年的头发, 眼神中闪过许多回忆,铁一般的汉子眼中只余温柔道:“喜欢。”
随即聂长远像是想到什么, 转身走到那从外面请来的两人面前,声音冷冷带着一股子威严道:“你们就是原本找来的人?”
方先生尤自镇定道:“是。”
聂长远上下挑剔打量他一眼道:“不过如此。”
“你!”方先生听到这话十分激动, 他身边的同伴连忙拉住他。
苏泽宁也走到方先生身边认真道:“你们确实不过如此。”
方先生看着刚刚那个怪物, 想起刚刚几乎有些被碾压的感觉,心中一阵屈辱但还是道:“是我技不如人。但你又何必这样嘲笑我。”他承认苏泽宁确实比他强, 这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技法上的技不如人从来没有什么可耻的。”苏泽宁却看着眼前的钢琴冷冷道:“可耻的事你们的人品。这架钢琴是陌陌的,凡事秉持着赤诚之心,真心喜欢音乐, 谁都有资格拥有它,陌陌没有辱没这架钢琴,辱没钢琴的是你们。你们说的话简直又刻薄又恶毒。”
苏泽宁没有把那话说出来,因为陌陌在场。
方先生瞪大双眼,一阵心虚,他知道苏泽宁听到了那句话。
他不敢反驳,他本就是仗着没有人听到才敢这样说的,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少年听到了。
聂长陌不明所以,但聂长远是个聪明人,见他们这样的反应哪里有不明白的,他看了苏泽宁一眼,又朝方先生道:“你们学院的吴院长我也认识。”他冷哼一声意义不明。
方先生瞪大了眼睛,他出国求得就是这位吴院长的路子。
现在,现在——
惊慌下他往后退了几步,缺不小心绊住旁边的话筒架,话筒架往那架价格昂贵的钢琴上倒下去,他心猛地停跳了一拍,连忙伸出手,却晚了一步,话筒架在钢琴上划出一道划痕。
方先生双腿一软。
他同旁立刻往旁边跳出一步与方先生拉开距离惨白着脸道:“和我没有关系。”以这个钢琴的价位,这道划痕绝对可以让他们都赔的倾家荡产。
宴会厅里。
陌陌已经和他哥哥去招呼客人了。
完成一件大事的苏泽宁如释重负的黏在宴会厅的桌子前,为了犒劳自己,他毫不心虚的每样蛋糕都拿了一块。
聂长远的宴会,食物的种类自然是不会少的。
苏泽宁满满当当的拿了两个盘子。
这不是苏泽宁贪吃,但只是前世他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对吃有一种执念。而这一次重活,由猫变做人,他的胃好像也变成了一个无底洞。
多少都能吃得下去,只要他愿意吃。
而且,之前做猫的时候,傅骁根本不让他多吃蛋糕,特别是巧克力的。
那做个人,总要有些猫没有的福利吧?
一天一个蛋糕他就觉得刚刚好。
可惜这一点他也做不到。
因为他没有钱。
没错,在傅骁家天天过着骄奢淫逸生活,吃的是北海道早上打捞的鲜虾,戴的是拍卖会上传奇祖母绿宝石项链,名下拥有傅家庄园知名网红博主小糖糕浑身上下只有一百块人民币!
这还是他有一次在星辰大厦里面捡到,他藏在姐姐们淘汰下来送给他的手机的手机壳后面,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看,就是舍不得用。
现在——
苏泽宁看着两大盆蛋糕,双眼憧憬,嘴角挂起一个酒窝。
背后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道:“易宁。”
苏泽宁脊背僵硬,转过头,果然看见傅骁那张冰块脸。
心虚一场的苏泽宁,下意识就将蛋糕往后藏。
这实在不怪他!
怪只怪傅大臭袜子在他还是小糖糕的时候给他造成的心里阴影太大了。
苏泽宁给自己打着气。
怕什么?
傅骁现在可管不到他——
傅骁挑挑眉,看着苏泽宁,还没有说话。
苏泽宁就没出息的把蛋糕给递过去了。就如同之前无数次小糖糕在极强的求生欲下,将自己的蛋糕推给傅骁,断腕求生一样。
傅骁:……
苏泽宁:他能后悔吗?
傅骁刚刚回到宴会厅,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刚进来,倒是聂长远拍拍他的肩旁莫名其妙的感谢他,还给他发了一段视频,他还没有打开看。看着助理推过来的那一堆蛋糕,傅骁道:“你这是做什么?”
蛋糕都已经推出去了,拿起还能收回来,苏泽宁看着盘子中宴会厅最后的一块慕斯蛋糕,忍着滴血的心勉强笑笑道:“傅总,我见你一直没有吃东西,特地给你留的。”
傅骁本来也是不愿意多想的,只是昨夜少年在睡梦中还叫着自己的名字,而现在又眼巴巴的将东西送到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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